祖翀明回到宿舍后,时常拉着大家一起玩,他从未嘲笑过邹雨歇,还愿意陪着他喊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很快就俘获人家成为了自己的迷弟。
虽说这群人多少有些各怀鬼胎吧,但毕竟都是12岁左右的孩子,刚刚好在其他地方被同龄人排挤,所以能在这偶尔进行集体活动还是很开心的。他们真的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世俗意义上的朋友。
除去道之罘本来就年纪偏大,再加上懒,没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仝椽鑫也有点在开心和避讳间反复横跳,他喜欢跟大家一起玩的感觉,但又不是很信得过祖翀明这个家伙,所以每每玩到很开心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突然离开。最后还是祖翀明、罗默、邹雨歇这三人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邹雨歇本来也没什么心机和城府,祖翀明几番套话就把自己心里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一定要安娜离开?我都说了我可以和她谈婚事的,但安娜好像也生气了……为什么呢?”
在祖翀明眼里,原生家庭满是悲剧的邹雨歇就是一幅色彩极其鲜明的画,只要再具备一定程度的故事性,一定会成为一幅“完美的作品”。
在祖翀明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具有很高的艺术天赋,所以被送去学了绘画,他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快速画出一幅相似度极高的作品,正当他被一群老师簇拥着夸赞时,一个人忽然说道:
“但你们不觉得他的作品没有感情吗?”
「什么?」
受惯了众人夸耀的祖翀明根本见不得一点反对的声音,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恶意,希望他和他的声音都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但“破窗效应”的传播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有一堆人在自己被他人夸奖的时候突兀地来一句:
“可惜就是没有什么感情。”
自那以后他便陷入了疯狂——何为感情?凭什么说我的作品没有?你们的作品就有感情了吗?要怎么样才能拥有感情?
他不理解,查阅了许多不同画家的作品后,第一次感受到受伤的心情:
「我居然没有感情。」
他分明能从那些画里感受到作者仿佛在说话,把自己的情绪与意志尽数诉说,但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要传达的东西啊。
他生来凉薄,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淡淡的,见他人苦他不悲悯;见他人喜他不感动;见他人嗔痴他无动于衷。他没有任何在意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也曾遇到不公,却没能体会到委屈的心情;他也曾遭受非议,却只当是他人平庸;他也曾遇见过很多美好,却没能习得一丝感动。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崩溃:
「我居然没有感情……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作品融入感情呢?」
后面他读了很多书,了解到了一种叙事手法,只要故事本身足够让人震撼,那就能弥补自身无法共情的短板,再配上色彩的搭配,也能制造一副能让他人体会到感情的作品了。
所以他开始培养起这些素材,并期待着某一天能尽数收割由他们的苦楚所带来的艺术性:
“为什么一定要是安娜呢?换成别人不行吗?”
邹雨歇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我就要安娜,她不会不理我,还会像姐姐那样抱着我……而且她说不要我付钱也会陪我玩的。”
他忽然沮丧下去:
“但是奶奶把安娜赶走了,我求她,没用,安娜再也没来过我家。而且她好像生我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她消气以前,应该都不会再见我了。”
祖翀明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邹雨歇最后为了一个被家里赶走的管家和家里决裂的话,应该非常有戏剧性吧?」
他一边想象着这构图会多么完整,一边旁敲侧击地诱导人家:
“也许安娜是在怪你不爱她吧?你明明要和她结婚却并不爱她,所以她才生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