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做到了每当遇到人世间的人或事物,我也就恰好遇到了天堂的&ldo;人&rdo;或&ldo;事物&rdo;。比方说,我遇到了一位妇女,她身边就一定会马上出现一位天堂的&ldo;阿姨&rdo;,其美丽崇高,使人热爱、仰慕、神往,只有天使才可与之媲美,我也就立刻本然而自然地对之报以一个天堂的&ldo;孩子&rdo;对天堂的&ldo;阿姨&rdo;应该有的礼貌、敬仰、倾慕和热爱,看上去就好像是对这位人间的妇女发去的;我遇到了一间房子,虽然它也许可算人间最破烂的房子了,看到它应该起对人间的贫穷疾苦的同情心和忧郁心才对,但是,我刚一看见它,它旁边就出现了天堂的一座壮丽的&ldo;建筑&rdo;,令神都会为之惊叹,我也有同样的惊叹之状,看上去就好像是对这间人间破房子而发的。
我知道我将做得完美无缺,完美到就像天堂里的事物一样。我知道从这天起整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按我的节拍跳舞。
事实也是,当我做出了那个&ldo;好,给你们一个绝对完美的报复&rdo;的决定之后,安然地熟睡了一晚上起床上学走出家门的,遇到的第一个大人他一见我就如太阳从他脸上升起般地那样惊喜和灿烂,简直是大喜过望。他叫起来:&ldo;嘿,这娃儿全变样了呢!&rdo;
从这天起,我遇到不论什么人,他都是一看见我就无比惊奇、欢喜和高兴,很多人还发出由衷的赞叹:&ldo;哎,这娃儿变好了!&rdo;&ldo;这娃儿完全改正过来了!&rdo;&ldo;这娃儿是真变了,说变了就变了!&rdo;就像是突然间我整个变了,天地整个变了,他们所有人都整个变了,&ldo;大同社会&rdo;一夜之间说实现就实现了。可以说,事实就是一夜之间我整个变了,因为我整个变了也就导致世界整个变了,所有人都整个变了。
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古里古怪、疯疯癫癫地表演着,不断地遇到天堂的人和事物,但不管是遇到&ldo;人&rdo;,还是遇到&ldo;高楼&rdo;、&ldo;房舍&rdo;、&ldo;树木&rdo;、&ldo;花草&rdo;,我都一律对之表示对神或神圣事物的敬畏、恭谦、卑顺,对它们点头、鞠躬、哈腰,美好幸福地笑着,就是遇到一只&ldo;飞虫&rdo;、一粒在空中飞舞的&ldo;尘埃&rdo;,也都是如此。我这些没有一点是装出来了,即使是天堂的&ldo;飞虫&rdo;和&ldo;尘埃&rdo;也那样伟大,那样惊心动魄。但是,只要有天堂的事物出现,就一定会有相应的人间的事物在旁,也可以说,只要我遇到了人间的事物,就一定有相应的天堂的事物出现,我的全部表现都是冲天堂的事物而去的,人间的人们却会看成是我对他们和他们事物的这样子。
我对天堂的事物的表现也是分&ldo;等级&rdo;的。对所有天堂的事物都是敬畏、崇拜和神往,所有天堂的事物都让我无限幸福和快乐。但是,对&ldo;飞虫&rdo;和&ldo;尘埃&rdo;的表现和对&ldo;人&rdo;的表现还是不同的,对&ldo;爷爷&rdo;、&ldo;奶奶&rdo;的表现和对&ldo;大哥哥&rdo;、&ldo;大姐姐&rdo;的表现也是有差别的。对&ldo;高等的事物&rdo;和&ldo;长辈&rdo;的敬畏、崇拜、神往和欢喜要多一些,我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同样全都是冲天堂的事物而去的,遵循的完全是天堂的规则,却更令人间的人们的喜欢和欣赏。
在家里,在学校,在任何时候,包括睡在床上和在床上睡着了的时候,我都完全一样,完全是一半在天堂一半在人间,而人间的一切对于我都是虚无,之所以看起来我在对人间的人和事物表现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伴随在人间的人和事物旁边的总有相应的天堂的人和事物,我冲天堂的人和事物如此这般,人间的人们就看成是我在对他们和他们事物如此这般,而这令他们欣喜若狂。
我对他们的&ldo;感动&rdo;和催眠是干净的、彻底的、强而有力的。我不是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洞,这个洞的这边是人间和宇宙,这个洞的那边就是世间之外和宇宙之外。世间之外和宇宙之外是神的世界和天堂。天堂的光辉,神的光芒,穿透我而映射在我脸上和身上,看到我就看到了神和天堂。世间之外和宇宙之外,都只是方便的说法而已,其实没有世间之内之外,宇宙之内之外,此时此刻此处的我就是整个天堂和所有神,此时此刻的世界就是整个天堂和上帝的世界。这事情从来如此也永远如此。我对他们的&ldo;感动&rdo;和催眠能够这样彻底和有力,就因为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让上帝的光透射过来的洞本身就一定会有这样的力量,这种力量在最顽固不化的人身上都能打出一个洞,上帝的光、圣灵的感动透过这个洞涌进来,让他看到我就看到了世界从来是和永远是上帝的世界,从来是和永远是天堂,人人从来是和永远是神和天使,世界从来是也永远是超&ldo;大同社会&rdo;的&ldo;大同社会&rdo;。只是我把握住了一个度,让他们不至于真见到天堂和上帝,而他们至少绝大多数人又是那样愚顽,只会当成是他应该得到的地消受一见我就有的天外飞来般的被绝对肯定和抬升的欣喜、欢乐,如天堂中的伟大事物并且从来在天堂也永远在天堂的感觉,却不去反思看到了我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他生命中发生了什么,高高在上如神明般地说:&ldo;这娃儿变好了!&rdo;对我这样的人,他们要的就是我对他们,包括对他们所有的人和事都如对神明一般,我&ldo;绝对完美&rdo;地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却不想想,是的,人人都是神明,甚至于是上帝,但是,这却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自己亲自去为自己揭示出来的,从别人身上去得到,得到的也该是启示、启迪、醍醐灌顶,而不是对自己的恭维,我们作为人作为自我,其实不过是尘土和虚无。
他们当然误解了我,但我要的也就是这种误解。不然,我既无法&ldo;报复&rdo;他们,也无法救我自己。
才一两天,就一沟人都在夸我、赞扬我,说我变好了,改正了,什么都改正了。特别是,他们全都为我而欢喜和高兴,而感到美好幸福。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他们自己而欢喜高兴,为他们自己而美好幸福,也不知道他们为他们自己而欢喜高兴、美好幸福,不是因为这世间怎么样了,他们作为人怎么样了,而是他们和世界的本质真相,那超验的、超自然的本质真相他们通过我而多少领略到了。
才短短一两天,我就感觉到,他们向来就生活在阴暗之中,从未真正见过阳光,我&ldo;改好&rdo;了,就是太阳升起来了,照亮了他们整个世界,他们全都在终于见到了阳光和太阳而欢欣鼓舞。我在他们和他们的一切面前都如在神明面前,那是真的在神明面前,也是在真的神明面前,只不过这神明不是他们而是刚好在他们和他们事物旁边而已,他们看不见这些真正的神明,就以为我是在拿他们和他们的事当神明,他们全都是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是神明,这让他们感觉如此之良好和迷醉,弄得简直像是他们在把我当神明了。
爹对我的态度也一下子大变了。他没有像外人那样欣喜若狂,但他平静了,尊重我了,给我一定的空间了,再也没有发作过了,哪怕再小的发作、再小的生气和不满也没有了。更关注我了,却是在一定距离之外,也明显有因为我的&ldo;改正&rdo;而的发自内心的高兴。就像所有只要见过我的人一样,爹也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满足和宁静,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真实感、现实感、当前感、充实感。活着不就是真实感、现实感、当前感、充实感吗?难道人还需要这些东西吗,甚至于需要让那在阳光和灯光的直接照射下如鬼神般没有影子的人传递给他们吗?然而,事实就是爹,还有我们沟里人过去每时每刻都缺少的就是这几种基本的感觉,活着本来就有的基本的感觉。它们就那样朴实又那样神秘,对于爹和我们沟里人,还就需要从如鬼神般&ldo;透明&rdo;的人传递给他们。他和我和距离既远了又近了,再也没有盘问、追问,再也没有不信任‐‐在这之前他其实从来也没有信任过我,一刻钟也没有‐‐再也没有莫明其妙的过高的希望,莫明其妙的过度的绝望和失望,再也没有焦虑不安,再也没筹划和计算,没有夸我也没有损我,时常来和我说些话,虽然仍是他说我听,说的却多是无意义的拉家常话的内容,没有教育、劝导的东西,更没有训诫、训斥、挖苦、嘲笑的东西,而他以前冲我而来的全是这些东西。我们第一次成了一对真正的父子,甚至于成了平等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