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仔细打量李宏,他两鬓花白,眼角处沟沟壑壑,眼睛中含有血丝,身材一如既往的瘦削,围裙系在腰间,衬衣袖子高高挽起,纵然笑容和煦,可掩盖不了憔悴的神色。
&ldo;李同志,你好,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rdo;
&ldo;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局里临时有事……&rdo;
&ldo;事情解决没?&rdo;
李宏摇摇头,脸色黯淡不少,&ldo;不好弄。&rdo;
李兰端着一大碗豆浆从厨房里走出来,身旁还跟着小尾巴,李家的小公主,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走路一甩一甩的,活力十足。
银杏笑着和她招手打招呼,&ldo;李紫小朋友,早上好啊。&rdo;
李紫挺起小胸脯,&ldo;李阿姨,早上好。&rdo;
李宏很有眼色,向前快走两步,从媳妇手中接过豆浆轻放在桌子上。
又伸手邀请银杏道,&ldo;李同志,你请坐。&rdo;
银杏笑笑,&ldo;这么客气,我得先去洗漱。&rdo;
李宏嘿嘿的笑,&ldo;我先去拿碗。&rdo;
见人进厨房,李兰小声的对着银杏耳语,&ldo;半夜一点多才回来,也不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唉声叹气。&rdo;
银杏抿抿嘴唇,&ldo;事情很棘手?&rdo;
李兰已经事情从李宏口中,获知事情原委,&ldo;厂子倒闭,发不出工资,工人闹事,在厂门口示威。还有的人更离谱,跑到厂房房顶上呆着,说啥时候给钱,啥时候下去,和厂子杠上了。&rdo;
&ldo;他们不睡觉?&rdo;
&ldo;东西准备的齐全,背着被子上去的,十几号人在上面打地铺。&rdo;
&ldo;要钱的决心挺大。&rdo;五月的天气,睡在露天的地方,半夜凉气还是很重。
&ldo;谁都不想血汗钱打水漂。&rdo;李兰摇摇头,语气中充满同情,&ldo;去楼顶的,都是那种一家子在厂里头。一下子没工作,又没经济来源,要不到以前的工资,全家都得喝西北风。&rdo;
换做她,如果实在没办法,估计也会出此下策。
银杏发问,&ldo;那个厂以前做什么的?&rdo;
&ldo;食品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食品厂难进,里面油水多,现在东西销售不出去,连工资都发不出。&rdo;
&ldo;是私人的,还是公家的?&rdo;
&ldo;公家的。&rdo;李兰唏嘘不已,铁饭碗变成瓷的,一摔就碎。
&ldo;里面多少号员工?&rdo;
&ldo;这个不清楚,李宏知道,一会问问他。&rdo;
&ldo;问我什么?&rdo;李宏双手抱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
李兰回头,&ldo;银杏问那个厂子里面多少员工?&rdo;
李宏思考一秒钟,&ldo;大概有两百多人,没想到,说倒就倒了,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rdo;
银杏却半点不意外,这才刚开始,接下来几年,倒闭下岗的风潮会越演越盛。
体制给许多人提供了一个暖床,背靠着它,不用担心失业,不用担心衣食住行。没想到社会瞬息万变,暖床撤走,背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冰冷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