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许静波哼了一声,“我又不打他,他那么吓人干什么。”
“是我们西北这边的一种迷信说法。说是人的肩膀上有火,所以肩膀是不能乱拍的;那团火要是被突然拍灭了,人就死了。”纪无华看许静波拉下了脸,他也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行行行,我记住了,以后不拍你肩膀了。”
纪无华笑了笑,他说:“不是不让拍,是不要突然拍……”
许静波忽然抬起头,她直勾勾看着纪无华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先前没有突然拍过我吗?我都差点躲开,最后还不是……”
纪无华愣了一下,想起来后,他说:“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喂喂喂,你别多想啊,什么‘原来如此’,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许静波轻拍纪无华的胳膊——纪无华的脸色刚才突然变了,变得非常严肃认真。
“我明白。”“嗯”了一声之后,纪无华的语气和神态恢复了正常。
“那我先走一步了。你们在这里等一等,办好各种手续之后再离开。吃完饭直接去机场,我会在那里等你们。”丽说。
老徐点了点头说:“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情我看着办。”
丽点了点头,走之前,她盯着纪无华看了好一会儿。
许静波一屁股坐在床上,刚坐上去,她忽然脸色一变,接着她呲牙咧嘴、嘶声连连。纪无华看见了,他说:“这病床很硬,轻点坐上去。”
许静波撇了撇嘴:“这破床。”
不一会儿,老徐办好了所有手续,三人出了医院。说收拾东西,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三人手上连个提包都没有。
三人的午饭是烤全羊。
刚提出要吃烤全羊的时候,许静波连连摆手,她表示自己非常受不了羊肉的膻味。纪无华告诉她说烤全羊的味道其实不怎么膻,就跟羊肉串一样;许静波还是很为难,她不是没吃过烤全羊,她是觉得烤全羊的味道太大。
许静波又说待会儿大家要一起坐飞机,纪无华自己吃东西没什么味道,可其他人就不是了,完了相互说话,味道大就很容易影响彼此的心情,不如吃点清淡的东西,米饭素菜就很好。纪无华说并没有那么严重,吃完羊肉可以喝些茶水什么的;实在不行吃其他的也可以,但他只好多吃些大蒜解馋了。
许静波叹了口气,最后她还是决定去吃烤全羊。膻味虽然不好闻,跟大蒜比起来算是半斤八两,但总得选一样,羊肉好歹比大蒜有营养,纪无华应该多吃肉。
纪无华点了一只烤羊还不够,他还要了一斤手抓肉、一斤黄焖肉、一斤炒羊肉片,最后他还给自己要了两大碗羊肉面片,外加一小碟大蒜。
许静波叹了叹气,她刻意坐到了纪无华对面。纪无华一边剥大蒜一边跟许静波说话:“你怕什么,我吃这些东西根本没味道的。”
许静波嫌弃地扭过头说:“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再说你怎么知道的?有口臭的人都不觉得自己嘴巴难闻好吧。”
纪无华低着头,两手剥着大蒜,他说:“老实说,以前我几乎吃不上肉,自己做的土豆青菜吃惯了,所以我格外清楚吃完素菜的感觉。对我来说,吃肉和吃素的区别只在于吃完肉之后我更有力气而已。”
“开什么玩笑,吃不上肉……你的日子过得可真清淡……”许静波用筷子搅拌茶水,之后她吸了一口茶水。
“没有开玩笑,在打拳挣钱以前,我没有钱去外面吃饭,也没有什么闲钱买肉自己做着吃,所以我格外珍惜在外面吃饭的机会。”纪无华抬头看了看许静波,“这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许静波想起初见纪无华时,他穿着学校配发的校裤,裤子明显短了一截,白天看上去还有掉色的迹象;而在认识纪无华后,许静波大致记得,每次的饭局他似乎都没有缺席过。
老实说,许静波很不喜欢纪无华的吃饭风格,即便有时候爱屋及乌她会觉得他吃饭很可爱,但对于那种恶狼一般的进食习惯,许静波是打心底拒绝接受的。纪无华家许静波去过,简朴得吓人,就像和尚居住的禅房。就种种情况推测,许静波想,过去的纪无华很有可能真的吃不好饭。校裤短了一截,也许不是因为纪无华个子长得快,而是他真的买不起一条好裤子;当初第一次送礼给他,区区十条裤子竟能让他的眼睛晶晶发亮,那是因为纪无华他真的缺裤子穿。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许静波觉得自己的气有点不顺。
“家族的人会按时送来生活用品,我记得我好像告诉过你。”纪无华轻轻抬起头,他似乎在想什么,许静波看他两手依旧在剥大蒜。
“那你就不会主动点?动动嘴要东西不会么?非要挨饿受冻不可?”许静波气不过,她觉得纪无华就是太不主动了,所以她站了起来,她还拍了拍桌子。
老徐愣了一下,刚举起的茶杯停在嘴边,他呆呆看着许静波。
纪无华看了许静波一眼,接着他低下头继续剥蒜:“我要过东西,肉,猪肉、羊肉、牛肉、鸡肉……只要能吃的肉都可以,还有衣服,哪怕是别人穿过的,我都不会嫌弃。但是在我开口要过这些之后,上门来的是两个我从没见过的人,他们一手拿着肉、一手提着木棍,他们打了我半小时。那时候我有点害怕,所以没有反抗。”
许静波使劲清嗓子,她的脸颊不住颤抖,她说:“为什么打你?就因为你要了东西?是谁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