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为别人活的,整日琢磨着如何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那算是个什么事儿?她低头瞧着自己绣的八仙祝寿图,弯唇道:“老祖宗待女儿好,女儿都记在心里的。”
瞧女儿这般懂事,周氏倒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道:“成,那娘就不妨碍你了。你好好绣,绣一会儿便休息休息,省得到时候伤了眼睛。”
姜令菀点点头,道:“知道了。”
她见自家娘亲走了,这才从针篓底下将前几日才刚绣好的荷包拿了出来。
这荷包的料子自是极好,都是她一针一线认认真真绣的,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上辈子她同周琳琅置气,将这荷包送给了周季衡,让周季衡空欢喜一场,令她歉疚不已。后来陆琮不知如何知晓的,同周季衡比试,硬是从他手里将这荷包给赢了过来。她并不知情,只是那晚瞧着陆琮将荷包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她忍不认得,她自是打死都不承认,只是最后还是被陆琮欺负得极惨。这事儿虽是同陆琮成亲前发生的,可到底也算得上是行为不检点了……
如今想想,当真是蠢蛋。
姜令菀想着今日陆琮在马背上的英姿,顿时有些失神。这长得好看的确有长得好看的好处,譬如她这个看人看脸的,前几年暗暗下决心待陆琮回来的时候,一定不理他,可这会儿倒是有些小小的动摇了,心里头念着若是他接下来表现够好,那她就将这荷包送给他,让他也欢喜一回。可若是还表现不好的话,那她宁愿送给峥表姐。
过了两日,这荣王府便有动静了。
荣王领着自家有出息的儿子来卫国公府了。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这些年来荣王府同卫国公府交情不错,平日里最不缺往来。
姜令菀面上淡淡,仿佛也未放在心上,只是光是一上午便补了三回妆罢了。
枇杷瞧着,倒是觉得奇了怪了。这六姑娘屋里待着好好的,也没吃什么东西,又不流汗,脸上粉粉嫩嫩的,丝毫没有不妥之处啊。而且六姑娘年纪还小,面上不过略施薄粉,冬日干燥,便抹些口脂,瞧着精神些,旁的倒是没什么了,又不是出门,没必要如此重视吧。只是这主子行事,他们下人也不敢说什么。
姜令菀正坐在屋子里看书,过了一会儿前头来人了,让她去前厅见见荣王。
荣王是她的表姨父,按理自然是要去见的。
姜令菀眼皮子都未抬一下,淡淡道:“成,我知道了。”之后才慢悠悠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金桔见状,赶紧从一旁的衣架上将斗篷拿了下来,替自家姑娘系上,道,“今儿外头下着雪,姑娘走小心一些。”
姜令菀点点头,刚欲抬脚出去,却顿了顿,又折回去,坐在妆奁前瞧瞧自个儿的脸。瞧着万无一失了,才领着俩丫鬟一道去前厅。
而此刻在前厅,穿着一袭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玉绸袍子的荣王正执着茶盏同姜柏尧相谈甚欢。姜柏尧望着荣王身旁站着的陆琮,眼睛都亮了,不由得叹道:“琮儿这个头,比咱俩都要高了。”
荣王笑笑,瞧了一眼令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心里欢喜着呢。这荣王瞧着虽是成熟稳重的男子,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父亲,目下这儿子回来了,自是献宝似的想带出去溜一圈。可陆琮幼时就是个有主见的,何况目下快十八了,拿能忍受荣王这般幼稚的行径?可今儿荣王说要来卫国公府,倒是点头答应了。
荣王道:“的确,比我都要高出一些。你别看琮儿瞧着斯斯文文的,这力气可是比我都要大,先前我还有些后悔,这么小的孩子哪能让他跟着他舅舅去军营,可如今瞧着他舅舅,我倒是有些感激。”
姜柏尧也是当爹爹的人,自然理解荣王的这番话,想要孩子有出息,有时候这心也得硬一些。
正说着,荣王便道:“对了,璨璨呢?今儿怎么不见璨璨?上回璨璨去看宝婵,我恰好不在府上。”
姜柏尧道:“我让人去叫了。”
说起孩子,姜柏尧也是有说不完的话,“……裕儿是个管不住的,今儿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璨璨这几年倒是乖巧,被她娘亲管的太严,这前些日子才刚得了假,每日关在屋子里捣鼓着,可是比我都还忙。”
荣王十分喜欢这孩子,幼时团子般圆润可爱,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嘴甜招人喜欢的。荣王对于姜令菀的先生谢九也是有所耳闻的,叹道:“这谢先生素来严苛,璨璨那性子,能受得住也是本事了。”
姜柏尧笑笑:“也是,璨璨倒是没少同我倒苦水。”
“爹爹在说女儿什么呢?”
外头,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柏尧抬头,瞧着进来的自家闺女,面上顿时满是父亲的慈爱,冲着自家女儿招招手,道:“来,还不见过来荣王。”
荣王望着不急不缓走来的小姑娘,见她梳着整齐的双垂髻,穿着一身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小袄、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棉裙,行走间露出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鞋头,端得一副淑女气度,可面上笑颜盈盈,是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荣王见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虽是表亲,可待她同嫡亲的外甥女还要好。
姜令菀抬眼,瞧了一眼器宇不凡的荣王,至于荣王边上的陆琮,倒是一眼都没有瞧,只乖乖巧巧道:“璨璨见过姨父。”
荣王笑得欢,道:“好孩子。”
一旁一直不发话的周氏见女儿发梢微微有些湿润,晓得许是不小心落了雪,目下融化了。她将手里精致小巧的和田玉松鼠葡萄纹手炉塞到女儿的手里,抚着女儿的头发,道:“瞧瞧,跟个小孩子似的,毛毛躁躁的,冻着了吧?”
姜令菀面上有些挂不住,蹙着眉扭捏道:“娘,在外头给女儿一点面子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