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血都是红色的,但仔细观察,又都是不同的,总有些细微的差别。
朱珠被我涂口脂的样子吓坏了,这小姑娘胆大包天,居然让我教她认字。
在南诏,除了官宦女眷,寻常女子是不读书的。因为读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她们走不了仕途,也不可定能凭着一点才情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朱珠愿意坚持。
我却不想和她多耗。
有些人天生就不懂人话里的意思,她非但不知难退,还大包大揽下了为东玄女使制作口脂的任务。
我估计是脑子坏了,竟也有兴致任她胡闹。
还隐隐有些期待。
我看着她在绿林轩的钟先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看着她在森林里被血蜂蜇的嗷嗷直叫――她竟也有骨气拒绝白七的帮助,自己不怕死地去捅血蜂窝。
我最终还是叫来了白七帮她。
而她描述的口脂盒,我也画了很多草图,终于是帮她做了出来。
而那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味觉早已消失,而现在,视觉也没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口脂盒,心想,没关系,幸好已经完成了。
小姑娘应该可以放心地交差了。
眼前一片漆黑,算算时辰,应该已经天亮了。
而我更加觉得庆幸的是,为她准备的字画本,也已经画好了。
虽然并不知道能教她多久。
口脂的功劳记在了我的名下,小姑娘也许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懂的是,在这个她没有任何仰仗也没能力自保的地方,锋芒毕露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点也不希望她再和罗寒张素云扯上半点关系,只希望她能平平稳稳过完一生,却总是事与愿违。
那日我在树下捡起她丢弃的那支口脂。
那是我特意从给东玄女使的礼品里拿下来的。
小姑娘一定都很喜欢口脂,用这个很好哄,我想了想,忍不住在手上轻轻描了一下。
柔软、细腻、芬芳,触感像女人的嘴唇。
很遗憾,朱珠,你以后梳妆打扮、对镜贴花的娇俏模样,我是决计看不到了。
而教小姑娘认字,则是最痛苦的。
我记性不错,清楚地记得哪一页画了什么,写了什么字,但她偶尔会随便翻一页问我:&ldo;沈总,这是什么字?&rdo;
对不起,我哪里能看到呢?
只能板起脸告诉她:&ldo;所有的字我只教一遍,学不会就不要学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