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抓起电话,按了大厅接待处的内线号码。没有声音。死一般寂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电脑房。在那里她透过彩色玻璃朝大厅看去。两张台子都没人。斯德哥尔摩事件以后,杰克规定,任何时候大厅两张台子或大门门房无人警卫,就将责任人解雇。她出来走到靠近些的台子跟前。
这时她看到一只擦得雪亮的黑皮鞋。
这看上去很不正常,鞋子从桌子另一边伸过来,角度很怪。她疲倦的大脑过了一秒钟才发现这只鞋里有一只脚。她感到越来越恐惧,便朝桌子的另一边绕过去。她看到了一只脚踝,接着是一条穿着裤子的腿,另一条腿伸向左边;最后她看到了警卫人员乔治的整个身体。她喜欢乔治;去年夏天公司举行的烤肉野餐会上她见过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他睁着眼瞪着她,但那双眼睛却像空白的电脑显示屏一样。他的胸口和脖子上有三个整齐的子弹洞,一层滑腻的血在大理石地面上朝她这边淌过来,就要到她的脚下了。
贾斯明抑制住恶心的感觉,跨过这摊不断漫延的粘湿湿的血迹,摸摸乔治还有点体温的手腕,看看是否还有脉搏。然而他的眼睛已经说明了真实情况;乔治的妻子已成了寡妇,他的两个儿子已失去了父亲。她的胃里又一阵翻腾想要吐的时候,她看到了另一张台子后面躺着的第二具尸体。
她用手捂着嘴,竭力抑制着越来越强的恐惧感,本能地抓起电话。她机械地将电话放到耳边,又一次听到一片寂静,她暗骂自己真蠢。动脑子想想!该死!想想!
快跑!离开这里!现在就跑!她的心里冷冷地、本能地发出这些命令。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阵恐惧。现在不再只是为这两个人的遭遇感到震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可能遭到同样命运,不禁毛骨悚然。她转身离开这些血淋淋的尸体,这些台子,眼睛盯着通向地下停车场的台阶,几乎没去注意闭路电视的监视屏。
电视监视屏。
她见到屏幕上的白大褂只有一微秒的瞬间,但上面的图像却牢牢印在她的视网膜上。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便强迫自己停下脚步,再去看看桌前的监视屏。身穿白大褂的人在标有&ldo;克里克实验室&rdo;字样的屏幕上走动着。
汤姆还在这里。
就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ldo;传道士&rdo;已进入金字塔来杀他。
她的脑袋里有两种声音在说话。一个声音仍然在喊:快跑!喊声比刚才更大、更有说服力。跑到车上去!这声音说,找人来帮忙!不会有谁要求你做更多。另一个声音则轻得几乎可以被忽略。这声音对她说找人帮忙已来不及了,只有靠她来帮助她的朋友,给他提个醒。
&ldo;但是我该怎么办?&rdo;她一边大声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朝通向车库的台阶,朝安全地带走去。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便停下脚步。她转身走到乔治的身边。她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将他翻过身来。
枪套已经掉下来,但那枝丑陋的黑枪还在。
她的手指颤抖着打开皮枪套,检查了一下枪膛,就像她哥哥以前教她的那样。里面装满了子弹。她拉开保险栓,两手握住枪,感受着它的重量,心里想着死去的哥哥男子汉的语言‐‐只有在你准备用枪时才带枪。
她准备用枪吗?去做她发誓永远不做的事,去用枪瞄准某人射击?朝电梯走去的时候她感到嘴里发干,两腿发软。
不!她脑袋里的声音发出了命令。不要乘电梯!杀手会知道你上来了。不要让她知道你在这儿。从步行梯上去!
她转身朝楼梯跑去。她推开门时竭力想像自己已不再是贾斯明,而是从前的&ldo;利刃巴斯&rdo;‐‐挣脱虚拟世界的限制来到真实世界漫游的电脑大王。她有一支枪,有自己的行动方式。
她还想再要什么?
勇气,她想道,我想要更多的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颤抖的双腿镇定下来,开始从黑漆漆的楼梯道往上爬。
楼上,汤姆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人的眼睛。
&ldo;告诉我第三个基因的情况!&rdo;他命令道,&ldo;告诉我它们的功能!&rdo;他举起一只装满新基因血清的玻璃瓶,在这人的眼前晃动。&ldo;告诉我它有什么功能?&rdo;他问道,&ldo;这三个基因结合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功效?该死的,告诉我!&rdo;
但这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瞪着他。汤姆恼怒地挥手打他的脑袋,但他的手只是在空中划过,什么也没碰到。这就是全息图像的缺点:他们不善言谈,也不能作拳击沙袋。
汤姆不耐烦地摇摇头,打了一个哈欠。他回到丹面前。丹的&ldo;虚拟大脑&rdo;仍在无数次地反复运算,试图解开第三个基因这个难题。他俯身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基督的全息图像消失了。从早晨八点半开始‐‐是昨天早晨‐‐汤姆一直在研究所有的发现,但没有任何结果。
他拿起一只标着&ldo;拿撒勒三号-e感菌素&rdo;的培养皿,这是诺拉工整的笔迹。他迎着光线看了一会儿。没有蛋白质,什么也没有。他又拿起&ldo;三基因混合-e感菌素&rdo;培养皿看了看。已产出一种全新的蛋白质。而且有很多。但它到底起什么作用?
也许这些基因没有任何作用,他疲倦的大脑不无嘲弄地想道。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知道的东西。汤姆看了看表,走到电话机前。他想知道贾斯明是否还在楼下工作,搜索相同基因的人。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通宵工作了,他抓住听筒,放到耳边。然后他摇了摇听筒,再次听着。真是急死人,电话里一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