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此还讲到了在我们世界&ldo;责任&rdo;由谁承担的问题。他说,领导干部可能错也可以错,可以错到任何地步,爱怎么错就怎么错,世界,特别是我们所有作为个人的人,都是更应该是领导干部的棋子,更确切地说是玩物。当然,这个玩物的意思不能作一般的理解,而应该在更高的意义上去理解。但是,我们世界的一切功绩、成绩都要归领导干部,一切错的、不对的、需要有人为之承担责任和后果的,都要由我们作为个人的人毫不犹豫地承担下来,这就是我们个人作为个人的本分、责任、义务……
他眼里闪耀着异光,脸上放射着红光,滔滔不绝地讲着。把他讲的这些用文字写出来也许是不恰当的,因为他是完全真心的,发自肺腑,发自灵魂。
他必然对我讲这些和必然对我这样讲。我知道,他对他的学生都没有这样讲过‐‐没有讲得如此极端,也不必讲得如此极端。符合他这套理论的人,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但他也不需要见到。我看到的意象是:一种透明的无形物质隔在我和所有人、整个世界之间,&ldo;总负责老师&rdo;讲的这套理论就是这种这层物质的组成部分,这层无形的物质那边就是他们总是在对我说的&ldo;我们的世界&rdo;。只要生活在&ldo;我们的世界&rdo;之外就必然领受&ldo;总负责老师&rdo;讲的这套理论的力量,因为它构成了隔在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和&ldo;我们的世界&rdo;之间,而我所在的世界,也即世界之外的世界、宇宙之外的世界只有黑暗寒冷和虚无。不过,这不是&ldo;总负责老师&rdo;对我讲这些和这样讲的全部原因。
这个进行&ldo;一小时不多一小时不少的1825天的行动&rdo;期间的我,那是真的完全符合了这套理论的标准。&ldo;总负责老师&rdo;虽然完全地原谅和宽容所有除了完全如我这样的学生以外的所有学生,但是,如果说我如此空虚,我就是这空虚本身,我相信我真正的真实就是空虚本身,他们也如此空虚,需要有人完全如他这套这理论里所讲的那样&ldo;忠诚老实&rdo;的人,而他们终于见到了这样&ldo;忠诚老实&rdo;的人,这个人就是我。
只有我才将自己彻底奉献和完全牺牲了。只有我才在对&ldo;绝对整体&rdo;、&ldo;绝对真理&rdo;绝对的、无条件的膜拜、臣服、虔诚和自我奉献、自我牺牲中。不管上帝对我怎样为所欲为、任意妄为,我也没有改变过对它的虔诚和臣服,让它无限显现而让自己无限接近虚无。我将自己的&ldo;我&rdo;完全燃烧掉了,烧成了虚无,正因为烧成了虚无我就成了一团上帝的火光,成了上帝的阳光的一缕和上帝的大海里的一滴水。我成了虚无,成了上帝的火光,世界对我才成了天堂。我绝对无私、无我地牺牲和燃烧了自己,才使我的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得到了真正的实现。虽然,他们误解了我的&ldo;绝对整体&rdo;和&ldo;绝对真理&rdo;所指,但也只有我通过这&ldo;一小时不多一小时不少的1825天的行动&rdo;才把自己绝对无私、无我的奉献给了&ldo;绝对整体&rdo;和&ldo;绝对真理&rdo;。
这就是我要给他们的&ldo;回答&rdo;吗?远不只是这样的。
&ldo;总负责老师&rdo;滔滔不绝地讲着,倾泻着,我无限美好幸福地笑着。只有我这种笑才是&ldo;总负责老师&rdo;所说的那种&ldo;死前脸上还挂着无限幸福美好的笑&rdo;。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实现&ldo;总负责老师&rdo;所说的那种&ldo;死前脸上还挂着无限幸福美好的笑&rdo;,除了我这种情况。
在&ldo;总负责老师&rdo;的办公室,虽然屋子里不需要开灯但我没有在阳光的直接照射中,看不出我的身体完全没有影子,但那个如鬼如神如上帝的沉默之言的&ldo;影子&rdo;却无限鲜明强烈地在那儿,要求被注意,被发现。
这个&ldo;影子&rdo;始终完整而平整地&ldo;躺&rdo;在我身体的右侧,什么也挡不住它,如果有人有墙或其他物在我右边,它就像这些人、墙、物都是虚空一般仍然完整而平整地&ldo;躺&rdo;着,只有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才看不见它,要看床下面才看得见它,它平静而完整地&ldo;躺&rdo;在床下面,就像是我的一只宠物,我睡了,它也安静地睡在我的床下面陪伴主人。
我已经能够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时放射七彩虹光,让它不那么频繁地放射,就怕它被人看到而吓坏他们。但是,我知道,我搞出这一切来,不为别的,就为他们能够真正有所看见,不管是看见我这个&ldo;影子&rdo;,还是看见我放射虹光,还是看见我在阳光的照射下如鬼神般完全没有影子,等等。这不是给他们展示奇迹,更不是让他们看到稀奇,而是让他们得到启示,如我突然遭遇那些我完全知道它们是我幻象的异象时完全一样。
在教室和办公室外边,如果没有为阳光直接照射着,每遇到一个老师,都会因为他身边一定跟着一个如整个宇宙凝成的天堂形象,一个伟大的天使,我会停留一下对这个形象和天使抱以那种无限的虔诚、敬畏和膜拜,这一停留,我这个&ldo;影子&rdo;也会鲜明地出现在那里,同样要求被注意,被发现,让人得到它能够给予人的。而我在为阳光直接照射的时候完全没有影子的情形同样要求被注意,被发现,同样要求有人,哪怕是一个人,于一瞥之间如突然遭到上帝的一耳光而如拨云见日,见到世界和他自己的真正的真实,见到世界和他自己并不是他一向自以为是的那个样子。
为了&ldo;总负责老师&rdo;能够得到这种启示,我还做了几次相当困难也相当危险的尝试。
我知道&ldo;总负责老师&rdo;每天晚上都要熬夜,比我熬得还要晚,好多时候都是天快亮了还没有睡觉,改作业,改试卷,写教案,如果说他声称他是一位为了教育事业、为了学生们而任劳任怨、呕心沥血的老师,那是一点假也没有的。如此,有两三次,在中心校考过试后,晚上我躺在我家里我的床上,他在中心校他的办公兼寝室的那张办公桌前改我们考试的那些试卷,我让自己在已有的基础上再下沉和下沉,再放弃和放弃,在黑暗中,我都看得见自己如刚打开的蒸笼一般升腾着、冒着有色彩的气体,我也感到身体如在大火里面烧,更看到自己整个人是一堆神黑鬼暗的大火,与我曾遭遇的神的黑暗没有二致,但我觉得还不够,还下沉和下沉,放弃和放弃,放松和放松。
在两次,我不怀疑自己已经成功了,那就是,我站在了&ldo;总负责老师&rdo;的身边了。当然,它不是我的真身,或者说不是我的肉身,只是我的幻象身。但它长相完全和我相同,什么都相同,同样是黑的头发,黄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手脚完整,连穿着都一模一样,绝对不像我放出去的那些大鬼只是黑暗的一团,不同的只是比我本人要完美、生动得多,简直就是无限生动和绝对完美,就好像这个一般被认为才是我的真实的肉身只是它的一个粗劣的模仿。不过,我仍然掌握了一个度,那就是不要过于鲜明和强烈了,还是怕启示没有给他却把他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