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出宫的方向在那边,您可是行错了路?”
回来没多久,春节都来不及过,她又要出征,正在未央宫收拾行囊。
未央宫在皇宫最深处。
他怔了怔,道:“无事,随意走走。”
他继续往前行,她从未央宫出来,一样的步履匆匆。
一样的擦肩而过。
她的脊背愈来愈挺拔,眼神愈来愈沉稳坚毅。
她不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守卫大北的英雄。
凛寒道:“大人,将至立春,您是否也要离开了?”
春天就要来了,京上还是一片清冷,寒霜未融,冰河凝结。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下次再出现,不知又是何时。
……
建北三十一年六月,夏日,凛寒找到了他。
“大人,此次长公主出征夜郎,恐怕……”
他骑马日夜兼程,所过之处风雪弥漫,寸草不生。
没想到,还是迟了。
从此以后,就算是背影,就连背影,也见不到了。
……
“殿下,殿下?醒醒……”
朦胧之间,泱肆听见有人唤她。
勉强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她抬手去摸眼角,竟触到一片湿润。
落染心急,用手帕给她擦泪,“殿下着了梦魇?我见你闭着眼一直在落泪,却是怎么也唤不醒。”
泱肆还沉浸其中,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白纱承尘,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没有得到回应,落染更加着急,起身去倒了水回来,“殿下,可好些了?来喝点水吧。”
泱肆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捏着那杯子却是怎么也喝不下去,只是望着里面晶莹的水出神。
落染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当她是梦见了什么伤心事,跪在床榻旁,手掌轻轻来回抚着她的背。
“没事了殿下,都是梦而已。”
榻上的人转过身面向她,靠过来把额头枕在她的肩上。
“落染……本宫不在时,你在未央宫是不是等得很辛苦……”
落染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殿下明明一直在宫里,除了去年打仗出去过一段时日。
但她还是偏过头去也轻轻靠着殿下,道:“不是的,因为奴婢知道,不管殿下在哪里,都一定会回来的。”
泱肆再也说不出话来。
前世,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原来,前世他们为数不多的碰面,大都是他刻意制造的“偶遇”,原来在每次点头擦肩之后,他都会站在原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久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原来他克制且温柔,不奢求回应,只要能看一眼,便已是知足。
原来他一直在大北等着,等着她回来,能够再唤她一声,殿下。
原来,自己留给他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
胸腔里又闷又堵,像窗外的天气,大雪纷飞,不知掩埋了谁的一腔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