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南晴心里一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小提琴?”
“你记性可真差,就是那把你趁我去找调光师的时候偷换的琴啊,还是你一个学姐来叫我出去的,你忘了?”方宜臻笑眯眯的,用一种很轻松,好似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着。
邵南晴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没打算在别人面前戳穿你,不然在决赛上我就能说出来了。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琴。”方宜臻一脸无害:“我不会跟三叔说的。”反正邵季泽肯定早就猜到了。
邵南晴又惊又疑,满脸的不信任。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琴,那你就收着吧,只不过要把钱还给我,我不能把琴白送给你。”
“我不知道你的什么琴!”她扔下这句话之后就掉头走了,步子急的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方宜臻失笑,果然还是太嫩了,只会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还把情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对付这样还不够成熟沉着的女生,他根本不需要主动去做些什么,她自己就会露出马脚来。刚刚他透露出他已经知道了琴是她掉包的事情,她马上就乱了阵脚,毕竟这件事学校一直在追查,如果证实了是她做的,那么她背景再大也没用,照样会被警告处分,还有可能会被劝退。
毕竟这已经是一个人的人品问题了,而作为百年名校的帝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学生存在品行上的问题。
而邵南晴又不敢肯定他到底会不会跟学校告发她,所以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制造出他一点小尾巴以挟制他。
他就不用费心神了,等着接招就行了。方宜臻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邵季泽说好要来接他的时间了,不由暗自腹诽,八点,小学生出去玩都没这么早回家吧?
他回到包厢,同学订了两箱啤酒,正热闹着呢,看到他就连忙招呼他坐到中间一块儿玩。
自从他在器乐大赛拿了冠军,并且当时不仅连副市长亲自到场支持,连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邵季泽也上台拥抱亲吻他的消息传开后,不光在网络媒体上聚集了一大群粉丝,连现实生活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接近他与他搭话。方宜臻来者不拒,全都微笑待之,这令所有人对他的好感又升了一个层次,已经全然不相信邵南晴传出的关于他脾性阴沉自私的谣言了。
他们都暗自揣测着,也许邵南晴就是怕顾谨一个被邵家收养的孤儿抢了她的风头,比她这个邵家大小姐更引人注目吧?而顾谨,过去的一年多里被所有同学孤立排斥,现在却依然能温和待人,脾气好的让人忍不住心疼又愧疚。可见这个名门贵族出来的大小姐教养品性竟还不如一个从普通人家出来的少年,真不知道邵家夫妇内心作何感想?
方宜臻坐在众人中间,“你们喝吧,我坐一会儿就行了。”
“一起喝吧,这次你考地这么好,就应该好好庆祝。”
方宜臻推拒不过,想到马上就要到了的邵季泽,心念一转,欣然应允:“好吧,我也不好扫兴,就是酒量不太好,待会要是发酒疯了你们别把我丢地上不管就行了。”
男生们开始摩拳擦掌。他们本来以为方宜臻性子太温吞安静,会觉得这种场合不自在,没想到他也有豪爽开朗的一面,顿时感觉对他的生疏感变淡不少。
要说什么最能在短时间内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方宜臻会说,一个是打麻将,一个是喝酒猜拳,没一会儿就熟地跟几辈子的兄弟似的。果不其然,喝了几轮之后,男生之间的气氛已经炒的十分火热了,纷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而邵季泽推门进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喝得满面通红双眼迷蒙却笑得异常开朗的方宜臻被男生们挤在中间,这里碰碰那里撞撞的,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微微抿起嘴角,努力压抑下内心开始翻涌的浪潮,淡淡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同学们点点头,然后径直朝方宜臻走了过去,站定在他跟前。
方宜臻其实非常清醒。他的酒量向来不错,只不过可能是换了具身体的原因,酒气有点上脸,一张脸红扑扑醺醺然的,看起来好像醉了一般。
他眯眼看了下邵季泽,开始说胡话:“你是谁?你走开,别挡着。”
邵季泽沉声道:“小谨,跟我回家。”
整个包间里只有电视里放着歇斯底里的歌声,其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多发出一声响动,而那几个跟方宜臻勾肩搭背的男生则感觉如芒在背,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方宜臻,坐到了一边。
没有依靠,方宜臻软绵绵地往后躺倒,邵季泽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背,清晰地从他的身上闻到了酒味,不由蹙眉,沉声道:“你怎么能喝这么多?”
方宜臻靠着他的肩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在这么多人面前,邵季泽没有再多说斥责的话,他一手揽住方宜臻的腰,扶他站起来。
方宜臻浑身都瘫软了,动不动就磕到东西,邵季泽干脆抄起他的脚弯,把他横抱了起来,然后看也不看满脸震惊的同学们,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
邵南晴反应过来,立马追了出来:“三叔!”
邵季泽略微有些不耐地停住脚步,幸而方宜臻已经闭上眼一脸安详地靠在他肩上睡着了,他就怀抱着能多抱他一会儿的想法,转身看向邵南晴:“南晴,什么事?”
邵南晴咬了咬下唇,暗地里用忿然嫉恨的目光看着安稳地在邵季泽怀里入睡的方宜臻,苦涩开口:“三叔,你都回国这么久了,也没有回家吃一顿饭……我和爸妈都挺想你的。”
邵季泽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个家哪有什么温情可言,他可不会忘记他的大哥邵英博为了断绝他继承邵家的任何可能,暗地里把他的资料发给了外国的音乐进修学校,利用自己的权势,近乎是半逼迫性地把他赶出了国,直到这些年过去,邵英博坐稳了位置,才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可邵英博根本不需要操这么多心,他对邵家一点都不感兴趣,他过去的二十几年最看重的东西是音乐,最关心的是爷爷,现在再添一个最为牵挂的顾谨,其他的东西,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夺家产,现在坐在邵家的当家人可就不是邵英博了。
他不要的东西,他这个大哥却视若珍宝,还处处提防着他,唯恐他来抢夺,他这数年来一直觉得邵英博挺可悲的。
内心千回百转,化作言语,只淡淡一句:“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