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家展现的是一个人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的地方,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带薄谈回家。顾含青的家在四楼。上楼后,她想松手拿钥匙开门,但薄谈没有松开她。她就用另一只手。钥匙插进去后,她的手使不上劲,拧了一下没拧开。薄谈提着购物袋的那只手覆上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她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安静,顾含青打开了灯。她上次回来还是十一假期。她动了动被牵着的那只手,薄谈这次松开了她。她在鞋柜里给他找了双拖鞋换上。顾含青:“随便坐,随便看。”薄谈把购物袋放在桌上,四处看了看,问:“你的房间在哪里?”顾含青指了指一边关着的门,带他去。顾含青的房间不大,床靠着墙,旁边是书桌,另外还有衣柜、书架之类的。顾含青正要和薄谈说让他自己随便看,她去煮面,就见他拿起书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上次纪书桐回来无意间翻出来的。她回学校前就收在了桌上。直觉薄谈看了照片要笑话她,顾含青伸手去抢。薄谈手一抬,她就抓了个空。照片是顾含青五六岁的时候拍的。她画着蓝色的眼影,扎着双马尾,脸圆圆的,表情是故意耍酷的那种,很做作、很傻气。上次顾含青还对纪书桐说想把这张照片销毁。薄谈果然笑了。顾含青:“……有什么好笑的。”“很可爱。”薄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他一只手搂住顾含青的腰,连带着把她的两条手臂一起禁锢住,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把照片举到她的脸颊边,和她现在做对比。他给出的结论是,“比现在可爱。”“……”顾含青的手被圈着动不了,只好张嘴去咬那张照片,结果碰到的却是薄谈的手背,牙齿在上面蹭过。薄谈“嘶”了一声,松开了她。顾含青趁机抢走了照片。照片刚到她的手上,她拿着照片的手就被握住。那只握着她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在冷白的皮肤上很显眼。薄谈调侃问:“属什么的?这么爱咬人。”说话间,顾含青的手被他从手心撑开,照片掉落。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挤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惩罚似的把她的手举过她的头顶,按在了书架上。接着,她的后背也抵到了书架。她像被他钉在了审判的十字架上。呼吸交缠,感觉又要擦枪走火,顾含青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说:“东西都买好了,我得去煮面。”“也对,不能让你偷懒。”他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吻,松开了她。顾含青理了理头发,离开房间。薄谈捡起了地上的照片。从超市买来的食材都还在桌上,顾含青把它们提去厨房,穿上围裙。薄谈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那条印着“厨神”两个字的围裙,还挺像模像样。他的目光又移向她的颈间。她的头发被随意扎了起来,显得很利落,手上的动作也很熟练,颈项的曲线透着温柔之感,整个人像被剥掉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余光看到薄谈倚在厨房的门边,顾含青转头。他就站在那里,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有几分清寂。对上他的视线,顾含青的心头无端一跳。她收回视线,把面放进水煮开的水里,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的手艺肯定比不上郑妈。”薄谈:“我都跟来了,还能挑?”经过顾含青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在吃方面是不怎么挑剔的。没过多久,面煮好了。就是最简单的青菜鸡蛋面,一人一碗,端出来的时候冒着热气,鸡蛋在最上面。顾含青拉着薄谈坐下,“我做了这么多年饭,其实厨艺应该不错的。”至少吃过的都说好吃。顾含青说完要去另一边坐下,薄谈拉住了她的手,没让她走。“这是生日礼物?”至少在他问这句话之前,顾含青是这么打算的。被他这么一问,好像显得这碗面当生日礼物有点轻。在顾含青思考的时候,薄谈手一动,把她扯到了腿上坐着。他搂着她,看着她问:“今晚怎么这么乖?”顾含青顿了顿,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不是应该的?”对上他的视线,她推了推他,催促他快吃面。薄谈松开她,拿起筷子。“面很好吃。”顾含青笑了笑:“喜欢就好。”“薄谈,生日快乐。”24第二天早上,顾含青醒来的时候看了眼床头的钟,是九点四十多。这闹钟她从初中用到现在,在无数个早上把她叫醒。刚醒的一瞬间,她恍然以为还是高中的时候。但腰间环着的手和背后的男人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高中的时候。“醒了?”薄谈动了动,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顾含青“嗯”了一声,感觉到他带起的动静,有点脸热。这张木板床顾含青睡了也快有十年了。昨晚她没有生日礼物,只好以另一种方式给。当时摇摇晃晃的,听着响动,她都怕这床撑不住,在昨晚寿终正寝。她模糊不清地把担忧告诉了薄谈,当时薄谈在她的身后,俯下身对她说,那就试试会不会。事实证明它还是很牢固的。这张床只有一米二宽,以前顾含青一个睡还好,再加上薄谈就很挤了,基本上翻身都困难。在这种条件下,顾含青没有赖床。她起身,先下了床,然后回头去看薄谈。薄谈也坐了起来。家里没有他能穿的衣服,昨晚她又存了几分使坏的心思,在他洗完澡后只给了他一条浴巾,叫他自己看着办。此时,他的腰间只有一条浴巾松松垮垮地围着,露着胸膛和窄紧的腰。肤色冷白,身体的线条紧实又不夸张,像一尊岑寂清雅的玉,不可亵渎。前提是忽略他背后的两道抓痕。在此之前,顾含青没想到有一天薄谈会在她房间里的这张小床上醒来。洗漱过后,顾含青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随意做了点吃的,两人一起吃了顿早午饭。把厨房收拾好,顾含青去换衣服准备回学校。她刚把睡衣脱下,薄谈走进了房间。她下意识地用衣服把自己遮住。薄谈已经换好了衣服,穿戴整齐。见顾含青紧张的样子,他勾着唇调谑:“这么不好意思?”也是,他哪里没有看过。顾含青放下手,继续换衣服。薄谈瞥见了衣柜里挂着的一抹绿,问:“怎么不穿这条?”顾含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条绿裙子。就是她第一次穿去物理系找他的那条,国庆的时候被她带了回来。北城已经入冬,这个季节穿吊带裙太冷了。看到这条裙子,顾含青不禁想起那一夜,“这条裙子留下的记忆可不怎么好。我打算压箱底了。”薄谈像是知道她会翻旧账,从后面把她拥进怀里,挑起她的下巴,问:“你到底要记多久?”顾含青轻哼了一声。早着呢。薄谈笑了笑,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会——”他拖长了语调。“会怎么做?”顾含青好奇地问。她猜还是一样。薄谈凑近她的耳边,唇贴着她的耳廓说了四个字,说得极轻。顾含青听到了。他说的是,把它剥掉。禁不住他这样,她有点站不稳。薄谈却在这时候松开了她。他把挂在衣柜里的裙子拿了出来,然后亲手为她穿上。“很好看。”他说。裙子的绿色很衬人。像叶子衬着夜间绽放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