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桢这才微微抬起头,“全凭父皇妃母安排。”
贵妃道:“安排……别总乱点鸳鸯谱就成了。”
说实话,宗室的婚姻多是指婚,而指婚的夫妇多得是相安无事,感情深厚的的确不多,但闹到赵之桢和刘娡这样撕破脸都快懒得说话的地步,也忒少见。
贵妃一直觉得亏待了儿子。
只是刘娡还差一个多月才满周年,赵之桢在大营时通身战甲,进宫面君探望母亲也不能穿着麻衣……贵妃却大大方方跟儿子说起续娶一事,且对去了的儿媳妇半点愧疚都没。
看母妃这态度,也不难猜到父皇的意思,赵之桢本想借口王妃新丧,婚事过两年再议……如今看来,还是别费力气了。
不过这也不耽误跟母亲说说心里话,他的不情愿已经挂在了脸上,“府里难得安生些。”
贵妃果然道:“你父皇急,我也急。”顿了顿,颇有些意味深长,“府里有个王妃,也少些人惦记。”
赵之桢无奈地点了点头。
贵妃又道:“你父皇选中了河东节度使家的姑娘,我打听了一回,是个老实的姑娘。明年大选,我再仔细瞧瞧。”她想了想,越发真切起来,“北狄人野心越发大了,你父皇正筹划一场大战……河东节度使韩浩对你也有所帮助。
这回的儿媳妇若再‘淘气’,母妃便亲自出手,帮你的两个心尖儿牢牢压住她。”
这番话实在是说到赵之桢心里去了。
作为皇子,还是掌兵的皇子都不得任性而为,本来婚事也轮不到他说情不情愿。妃母已经为他这般着想,他如何能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
只是妃母口中的“两个心尖儿”倒惹得赵之桢面颊微烫:爱妃元春和长子赵晗可不就是他的心尖儿……
老七是贵妃的骄傲,但是作为母亲,她总是觉得老七自小到大都太懂事太沉稳,甚至有点……没鲜活气儿。
如今看儿子这番模样,她心中欣慰之余,还不忘打趣两句,“瞧瞧,这脸红的。”
赵之桢抬头一本正经道:“妃母,儿子脸皮薄。”
从承乾宫出来,赵之桢自然要到淑妃处坐一坐。
淑妃在唠叨,赵之桢便微垂着头静静地听。她关心过老七,又开始担心小十二的婚事。
赵之桢听说,便开口道:“不如您去问问贵妃?”
淑妃一怔,旋即低声道:“我是不敢做主了。”
听了满耳朵家长里短,赵之桢得以告辞而去。
回到王府,不止是长史幕僚侍卫大总管等心腹部下,连元春和赵晗也一起迎了出来——女儿赵暄站在哥哥赵晗身后,比以前安静太多了。
却说赵之桢踏进王府大门,分别见过了儿子、部下和女儿,再到元春的院子……期间一共半个多时辰。
健儿终于满了周岁,碍于刘娡丧期未满,因此也没什么庆祝,不过一家子坐一起吃顿饭罢了。
隔了小半年没见,元春也不知道这小子还记不记得他爹。好在健儿趴在他爹怀里十分安生,抓着他爹的领口似乎还要咬一口。
赵之桢笑眯眯道:“沉了不少。”
梳洗了一下,又换了衣裳,二人一同坐在炕上,健儿就在二人之间揪着个布老虎自行玩耍。
元春此刻方道:“王爷辛苦。”
赵之桢笑了笑,“还好。不过总是府里最舒坦。”
元春见王爷脸色不坏,这才把如何姑妈送信援手一事徐徐道来——之后贾敏再来探望,就像是压根不记得此事一般。
赵之桢撑着太阳穴,嘴角含笑,“林大人有心了。”可惜林大人乃是父皇重臣,他最好不要上门结交。不过像这种彼此亲近,但不太显山露水,才最是恰当。
元春想了想,也道出自己的见解,“姑父曾是巡盐御史,扬州故旧极多。想来太子妃娘家的亏空若是小数,没准儿也传不到姑父的耳朵里,也不会让姑妈特地过来转告一番。”
费家若是只贪了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这种不痛不痒的罪名至多让费家挨参——可是费家乃是太子妻族,为了十几万两银子让太子颜面扫地一回,大多数人还没这么傻。
“不错,”赵之桢笑容不减,“你猜会有多少?”
元春轻声道:“百万?”
赵之桢轻拍了下手,“正是。”
元春沉默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道,“圣上知道吗?”
“我猜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