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抖头顶的叶子在院门口的栅栏处坐下来。
门口的灯笼红得刺眼,记得那晚她在院子里跑着玩不小心被石头子绊倒了,第二日茅屋门口就悬起了一盏灯笼。
陶诗说,点了灯笼院子便亮堂些,至少能少摔几个跟头。
她一小步一小步靠近茅草屋,终是不敢进屋,只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守了一宿。
醒来时,天已大亮,不知何时变成人身的她倚在门口睡着了。
身上披着裘毯。
抱着毛绒绒的裘毯犹豫半响,终于敲响屋门。
陶诗正在桌案前作画,见她进来放掉笔,清淡一笑,“你来了。”
一场小别,小萝再次见到对方后,心底翻涌的并非恐惧,而是思念。
她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嗓音里带着哭腔,一肚子的话到嘴边竟浓缩成一句,“我回来了,你还要我么?”
陶诗摸摸她的头,柔声问:“不怕我了?”
“我更怕同你分开。”
重聚后,是陶诗为饥肠辘辘的小萝准备的一场丰盛的大餐。
小萝吃得很投入,可却不见陶诗动一下筷子。
小萝咽下蘑菇汤,擦擦嘴角道:“虽然我知道我吃饭的样子很迷人你也很乐意欣赏,但是你好歹吃一点啊,就算陪我吃一点嘛。”
陶诗笑着将烤得流油的地瓜掰开,再递过去,“看你吃我便觉得是自己再吃,你吃得饱饱的,我便觉得满足。”
小萝接过黄澄澄的地瓜小嘴咬一口,“你喜欢吃凤目么?就是像雪莲花一样的奇草。”
陶诗微微一愣,点点头,“那是让我唯一有食欲的东西,可惜那不是凤目,只是普通的雪莲羹。”
“你为什么想得到凤目呢?”听老人参说凤目被山神藏起来了,到底要不要告诉公子。
陶诗面上有一闪即逝的失落,瞥一眼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抬眼望着天边浮云,幽幽道:“因为我是一具尸体,其实不过是一个不生不灭不老不死的怪物,数千年来没有嗅觉没有味觉闻不到花香尝不出美味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不过很多很多年前,我曾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秋暮自陶诗的眸底深处探到那段久远的回忆。
数千年前,他是襄王宫里的一名普通画师。
襄王耽于美色,后宫美人如云,最得宠的莫过于骊姬。
那日春色染桃枝,日头微暖,襄王去了正殿同王子将军们商议邻国伐兵之事,骊姬宣了陶诗到寝殿为其画像。
骊姬着绯色华服坐在十二扇象牙屏风前,熏炉中的异香熏得人恹恹欲睡。
他知那熏香有异,却不能声张,只虚着一身的汗尽快为骊姬作画。
画毕,骊姬喊住匆匆离去的他,且掏出帕子亲自为他拭汗。
陶诗连躲数次,被骊姬抓住手腕,那双狐媚的眸子荡着风情,吐出的话苏媚入骨,“生得如此好面皮,可惜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来我身边伺候保你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