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宝贵回眸嘻嘻笑着,揉着被拍过的肩,她要是多拍两下就好了……“娘子,京城里到处是坏人,你这是羊入狼群啊。”
“我在京城生活了十五年。”
京城什么样子,她当然知道。
“那不一样。”项宝贵幽幽望着她,“以前你还小,现在就要长大了,变成大姑娘,岳丈大人将你护得太好,娘子你还是不谙世事,不知外面的世界,男人大多数都不是好东西,当然很多女人也是满肚子坏水,总之——”
冷知秋插嘴:“坏人的眼里,谁都是坏人。佛的眼里,人人皆是佛。”
“……”项宝贵噎了一下,伸手刮她鼻子,“你是佛不成?”
“不是,我介乎好人与坏人之间,所以看有的人很好,看有的人——”她捂着鼻子瞅项宝贵摇头,“的确不像好人。”
她这一摇头,项宝贵就发现不对劲。
“你的珠钗呢?”
“嗯?”冷知秋摸了摸发髻,却摸了个空。“咦?掉了……”
两人的目光迅速在车厢内寻找,一无所获。冷知秋突然有个不太舒服的猜测,难道掉在梅萧家了?
“掉了就是与它缘分已尽,算了吧。”冷知秋躲开项宝贵的视线,莫名的忐忑。
他知道她去过梅萧家吗?她睡着后,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马车上来的?想问张六,却不知怎么开口。
项宝贵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以后要当心一点,那也是钱买的呐。”
他会心疼那点不够塞牙缝的财物?这家伙心里真不知在想什么。
冷知秋郁卒的哼了一声。“又不是用你的钱买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钗子,用我的钱。”项宝贵兴冲冲的样子。
“项宝贵你故意的吧?上回说要给我买祭祖穿的新衣裳,挑了人家绣庄关门的时候,这会子又说给我买钗子,还是挑深更半夜。你分明是小气惜财,也不必掩饰了。”冷知秋明知他是故意逗她,还是忍不住顺着反嘲几句。
“我怕你不肯要我的东西。”项宝贵突然有些怔忡,盯着冷知秋的双眸,各自把目光扯成了直线,深深探究。
这句话撞在了冷知秋心底。她原本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两不相欠,两不相干,两不……可是,此刻心里,又何尝没有一点点期待,期待他真的买一支钗子送给她。
两人默然望着,任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车壁上,重叠,分不出你我。
京城戒严宵禁,马车便停在城外十里坡一处客栈打尖。
谁知客栈竟然只剩下一间客房,张六只好挠着头自愿申请睡马车上了。
项宝贵带着冷知秋走进那间客房,手背和手背不经意磕碰到两次,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他暗暗叫苦,今晚可怎么办好?他的苦难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冷知秋倒没什么忸怩,倒了热水洗脸,又找出块新帕子,泡了热水拧好,递给项宝贵,柔声道:“夫君擦把脸。”
幸福顿时像泡泡一般漫天飞。
项宝贵晕乎乎接过帕子擦脸,眼睛看着他的小娇妻收拾包袱,随后又端了脚盆,倒水洗脚。
他的帕子便从手里失神的掉落,快掉到地上,才被他捞起来。
“咳,知秋,我还是去马车上和张六将就一晚,你一个人睡吧。”
冷知秋脱掉两只罗袜,将脚放进热水里,舒服的吐了口气,见他要走,奇道:“六子睡马车已经很辛苦了,你为何要去跟他挤?哎呀,忘了拿擦脚布,夫君,你帮我递一下,就是那块麻布巾。”
她的手殷殷指着木架子上一块麻布巾,没留意项宝贵眼底深处的复杂。
他将麻布巾递给她,干脆蹲下身,慷慨赴死。“我帮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