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了,“狮鹰”只得往下俯冲,吉恩还没有开火就是想要活捉,这样戏弄似的围堵让人心烦意乱。
路德的状态越来越差,画文不知道吉恩在他左手里装了什么东西,再这样拖下去,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画文刚想把吉恩的会话通告给关了,这人又开始吟唱了,声音矫揉造作,还装得深情款款的样子,令人作呕:“路德,我的小少爷,联邦只有你孤身一人,在帝国我会永远陪伴着你的,就算你残废了也没有关系,我会保下你一命的,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我永远爱你啊……”
画文握着操纵杆的手猛然捏紧,青筋暴起,胸口的烦躁冲天而起,直接破口而出:“爱你妈个大头鬼!有这么爱人的吗!把人折腾得半死不活,你是弱智脑残吗?!”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都很温和的画文会忍不住骂人,安格斯都惊呆了,意识昏沉的路德也睁开了眼,诧异又惊喜地看向了画文。
“你……!”吉恩被气得噎住了,“你是谁?!怎么会在路德的机甲里?!”
“我是你大爷!”画文啐了一口,手上的操作丝毫不耽误,用力摁下加速键,打开了“狮鹰”两侧的炮台翻转方向朝后喷射而去,不要命的冲击力一下子把速度增加了三倍以上。
吉恩还不罢休,立马就要反击:“我的爱还不需要别人来置喙!你算什么东西……”
“我的确不算什么,”画文点开了地图飞速扫描能够冲出包围圈的路线,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但如果我爱他,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他,我会每时每刻想着呵护他敬爱他,分担他的所有不快,不让他受一点伤害,这才是爱人的职责。”
路德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画文的背影。
“……而不是像你,把占有和玩弄当作喜爱,”画文扫到了地图上的一个标红点,设定了坐标,淡淡地对吉恩说道,“所以,别再说爱了,你这种白痴根本不配,闭嘴吧。”
会话通告关闭,驾驶舱内一片寂静,只有路德越发急促的喘息声,画文设定好了坐标点就换成了自动驾驶,急忙来到路德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
安格斯默默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画文点开光脑检查路德的生命体征,所有数据挂红,衰弱得太迅速了,仿佛上一刻还鲜活朝气的一个人,下一刻瞬间就如同迟暮的老人一般,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然而路德还是一直睁着眼看着他,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他死而无憾了。
画文一直忍着情绪,检查他青筋虬龙的左手,无名毒素已经浸透了他的左臂,正向神经侵蚀而去。
直到翻看到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时,画文还是禁不住红了眼,握紧了他的左手抵在额头处,闭紧了发红滚烫的眼睛,额角的鲜血滴在了路德的脸侧。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而且离开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这个一直让他操心的气运之子。
“这到底是什么?”安格斯绝望地问道。
画文擦了一把快流入眼角的血液,连着泪水一起抹去,摸了摸路德的掌心,一个极小的硬块散发着暗色,把整个手掌的血管都染成了深黑,肌肉跟着萎缩干瘪,如同一只□□十岁的老人的手,失去了生机活力。
【教官大人,里面有定位器发射出的电波,没有引发之前是监测不到的,气运之子可能前一日发现了不适,但是没有察觉。】
他太阳穴胀痛不已,只能闷声说:“大概是被吉恩植入了能散发神经毒素的定位器,平时难以发觉,就跟项圈一样有距离限定,可能超出了某个范围,就会开始作怪。”
“那现在……”
路德没法说话了,但他另一只手还没动,他用尽全身力气拿起了那把匕首,递给了画文。
画文怔怔地接过匕首,与路德对视了一眼,心口骤然一紧,对方眼里的决绝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真的……真的要这样吗?”安格斯不安地看向画文。
“……嗯,”画文低声应道,把声音的哽咽生吞活咽,抬起了匕首,“安格斯将军,请你把先生按住了。”
安格斯焦急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左手肌肉全部坏死了,马上毒素就会要了他的命,除了断手……没有别的办法了。”
画文强迫自己的心变得冷硬,却在对上路德柔和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哽住了:“别……别看我了,先生,你……把眼睛闭上,很快的……不会很疼的。”
“狮鹰”还在不断躲避这追踪弹,驾驶舱内翻天覆地一片凌乱,他找不到医疗包了,只有一点绷带和止血剂在衣兜里,就算有麻醉也等不及生效,缓过一阵剧烈的震动,画文满手冷汗地握住了匕首,不敢有一丝颤抖。
路德最后用坚定的眼神看看他,轻微地点了下头,闭上了双眼。
安格斯扶住了路德的肩膀,用衣袖塞入他口中以防他咬伤自己,抬头同样看向画文。
画文没有再说话,执起路德扭曲的左手,默默地祷告了一声,解开医疗手环绑在了路德的右手上,用绷带勒住左臂血管,然后将之摁在膝盖下,在手腕上方划下一条血痕,屏息敛气,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血飞溅而起,伴随着路德一阵猛烈的痉挛,画文顾不上溅到脸上的血迹,丢开匕首迅速在断口涂上止血剂,期间路德除了抽动没有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