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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繁花差点笑出来，这不是毛主席的诗吗，怎么成了刘德华语录了？繁花想，二毛未免太张狂了，以后会栽跟头的。栽了跟头，本村人看的是他的笑话，外村人看的却是官庄人的笑话。不行，我得敲打敲打他。当然，这敲打必须有分寸，不能伤害他。繁花就说：&ot;二毛，你知足吧。我看这姑娘高高大大的，跟了你，算你有福了。&ot;二毛说：&ot;你是想说我个子小吧？个子小又怎么了？小归小，关键看技巧。&ot;完了，繁花想，这小子迟早要栽跟头的。繁花就说：&ot;要么，你先忙？有什么事，你打我的电话。&ot;

繁花起身的时候，二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说：&ot;村里托我办的事，我会考虑的，会尽量安排时间的。&ot;繁花又迷糊了，我什么时候托你办过事？繁花说：&ot;你说的是--&ot;二毛说：&ot;祥生都给我说了，说是你说的。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ot;繁花只好倚着门框站着，又和他谈了一会儿。原来，祥生给他说，选举前村里要搞一次演出，希望他能帮忙。二毛说：&ot;过几天我就把队伍拉来了。我的队伍什么都能演，除了猴戏，还有模特儿表演。&ot;二毛指了指院子里那个红头发姑娘，&ot;有一个模特儿，比她漂亮多了。咱村不是有个张石榴吗？张石榴够漂亮了吧？到时候跟我的模特儿一比，她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ot;繁花说：&ot;是个天仙吧？我倒要好好看看。&ot;

繁花来到了院子里。令佩正在啃一根骨头，满嘴都是油。繁花想，这家伙不在纸厂门口呆着，又跟这些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迟早还得栽跟头。繁花说：&ot;就那么好吃？&ot;令佩很聪明，当然懂得她的意思，赶紧解释：&ot;我这就去，吃饱就去。&ot;令佩的一个朋友，拉着一个&ot;豆花&ot;的手，凑了过来，说：&ot;吃饱了才好工作嘛，磨刀不误砍柴工嘛。&ot;流里流气，游手好闲，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天气预报有雨，可是早上起来，却是碧空万里。墙根的草经水一泡，由枯黄变成了苍黄。竟然还冒出来了一些新芽，那新芽是嫩黄色的，细得像豆芽似的。街头横着一些被风吹断的树枝。繁花把一根挡道的树枝挪到路边，然后往学校走。她想去查查祥生的账。李皓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祥生不是想支书村长一肩挑吗？不要以为有人选你，就没人能够拦住你了。拦路虎还是有的，那就是账单。麻县长说得好，你吃进了多少，就得屙出来多少。繁花想，让不让你屙那是下一步的事，我首先得搞清楚你吃了多少。

远远的，她突然看见了小红。小红领着亚男和亚弟。那对小姐妹很时髦，都穿着牛仔服。繁花撵上去，扯扯亚男的袖子，问小红：&ot;你买的？&ot;小红说：&ot;哪来得及，是我上中学时候穿的，刚改出来的。&ot;繁花拽了拽亚弟的领子，说：&ot;是啊，买的哪有这么合身的。&ot;小红说：&ot;合不合身也就这样了。我也就这么大的本事。&ot;繁花说：&ot;你去跟庆书说一下，让他跑一趟水运村。水运村隔河一分为二，南水运，北水运。铁锁的舅家在北水运。&ot;

看到校门口贴的那些标语，繁花才想起来可能是乡教办来听课了。她本想拐回去的，但许校长眼尖，很远就看到了她，非要把她拉进去。乡教办的人还没到，繁花跟别的老师说话的时候，许校长站到水泥板搭成的乒乓球台上，开始了训话。训上两句，吹一下哨子，问学生们明白了没有。学生们一齐喊：&ot;明、白！&ot;许校长又吹了一下哨子，说：&ot;升旗！奏乐！&ot;国歌响起来了，红旗也冉冉升起。孩子们面对国旗，右手举过头顶，手臂弯得像一张弓。红旗升到顶端的时候，许校长又吹了一下哨子，让学生们把手放下来，立定站好。许校长说：&ot;同学们欢迎孔支书给大家训话。&ot;繁花没料到许校长来这一手。

好在她是见过世面的，在县太爷面前都发过言的，所以并不慌乱。俗话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这会儿她先喊了一声&ot;稍息&ot;，然后鼓励大家为官庄的明天，为溴水美好的明天，为中国灿烂的明天，认真学习，吸收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力争成为新世纪的弄潮儿。掌声齐刷刷地响起来，又像刀切一般齐刷刷地结束了。许校长又吹了一下哨子，说：&ot;解散！&ot;大概事先交代过的，只有一个班的学生没动，就是乡教办要听课的那个班，亚男就在这个班里。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三部分（6）

许校长脸一板，说：&ot;谁没有洗脸，请举手。&ot;没有人举手。繁花顿时想起了在县人大&ot;举手&ot;的事。当时主持人也是这样弄的。每到举手的时候，主持人就用麦克风喊道，谁反对谁举手。但从来没有人举手，举了手大概就相当于孩子承认&ot;没有洗脸&ot;，所以任何时候都是全票通过。这会儿，许校长又换了个说法：&ot;谁洗脸了，请举手。&ot;孩子们还是全部举了手。繁花正有些纳闷，旁边的一个老师对繁花说：&ot;你看出来了吧，手举得高的就是洗了脸的，那五六个举得低的就是没洗脸的。毕竟是个孩子，还没有学会理直气壮地说谎，说谎也说不圆的

。&ot;

这当然也逃不过许校长的法眼，许校长说：&ot;上个星期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每个人都要洗脸，为什么有的洗了，有的却没有洗？&ot;许校长走到队列当中，突然加大语气，问：&ot;为什么？&ot;许校长还弯下腰，抽查一个手举得高的。那是祥民的孩子奥运，就站在亚男前面。奥运扬着下巴，手还举在那里，而且越举越高，脚尖都踮起来了。许校长并不看他的手，许校长微微颔首，目光其实是落在奥运腋窝的位置。许校长说：&ot;个人卫生可不光是个人的事，还是集体的事。两者之间有辩证关系的。奥运同学就很好地搞好了这二者的关系。&ot;奥运肯定不知道什么叫&ot;辩证关系&ot;，小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