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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繁花跟着秘书下了楼。见那秘书衣服整洁，繁花就问他是不是没跟刘乡长下乡。秘书说：&ot;下乡？刚才刘乡长还在主持会议呢。&ot;繁花赶紧把话题引到了绿化问题上，说：&ot;这院子绿化得好啊，天都冷了，还开着花呢。&ot;秘书说，那些花木都是张（麻）县长以前栽下的，现在专门有人照看，连施的肥都是从山区运来的。繁花不懂了，为什么要用山区的肥料？秘书说，山区的人吃的屙的都没受过污染，屎尿很干净，花木用了不容易生虫。又说，好是好，就是运费太贵了，运过来比可口可乐都贵。这院子后面，还有一片林子。秘书说，到了春天，桃花怒放，樱花遍地，连铁树都会开花。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二部分（17）

秘书的态度很热情，热情得都有点过了。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反正繁花从中感受到那么一点嘲讽。那秘书说：&ot;既然是刘乡长的老同学，那肯定是贵客了。这样吧，晚上我安排你到林子里住。&ot;他说，那林子里有几个小木屋，外面看着简陋，里面设施却是一应俱全。一般人是不会让住的，只有上面来了人，或是乡长的老朋友来了，才会接待的。

这就是不打自招了。毛主席在世的时候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繁花想，这秘书肯

定是刘俊杰的反对派。繁花连说：&ot;不敢麻烦，不敢麻烦。&ot;秘书很诡秘地笑了笑，说：&ot;男的来了比较麻烦，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是个女的，有什么麻烦的？&ot;

繁花不敢接腔了，接下去秘书的嘴里指不定飞出什么妖蛾子呢。繁花换了个话题，问秘书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秘书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繁花还以为是三年，不料人家说的是三届。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秘书将繁花领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桌子上铺着一面红绸，上面绣着标语。繁花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红绸上绣的是标语，分上下两排，上面一排是中文，下面一排是英文。还有一个教师模样的人，此刻正在砚台里磨墨，是写标语用的。那标语有中文，也有英文。

繁花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毛笔写英文。繁花问秘书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美国人要来南辕了？已经定下了吗？秘书笑了笑，将红绸卷到一起，说：&ot;刘乡长交待了，不打无准备之仗。如果来溴水，我们肯定要争取。至于来不来南辕，七分靠天意，三分靠争取。至于来了以后，能不能合作，以后再说。这么说吧，我们的乡长找人算了两次，一次是瞎子算的，一次是大学教授算的。瞎子掐的是刘乡长的八字，教授用的是《周易》。杀鸡杀屁股，一个人一个杀法。你猜怎么着？结果完全一样，都说有贵人相助，他们肯定会来。&ot;繁花问他们是怎么争取的，秘书不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墙。那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照片，是麻县长升官之前和乡干部的合影，麻县长面部很矜持，矜持中带着一方诸侯的尊贵，他身后站的那个人就是俊杰。俊杰穿着中山装，口袋里别着钢笔。那时候的刘俊杰还有点羞涩，下巴是勾着的，好像不敢看镜头似的。繁花明白了，秘书说的&ot;贵人&ot;就是麻县长。繁花想，看来，祥生真的是白忙了。不过，这还不能告诉他，让他白忙一阵再说。

繁花正看着照片，刘俊杰进来了。他亲自来叫繁花了。一转眼，刘俊杰已经装扮一新，西装都换上了。繁花说：&ot;对不起，事先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ot;刘俊杰问繁花，上次去外地考察玩得怎么样。繁花说：&ot;一路上净听黄段子了。一个比一个骚。&ot;刘俊杰把繁花领出秘书的办公室，说：&ot;告他们，告他们性骚扰。&ot;繁花说：&ot;你去了，也好不到哪里。&ot;刘俊杰说：&ot;我要去，可就不光是口头上了，我还得有实际行动，争取给殿军戴顶绿帽子，让他冬天暖暖和和的。&ot;繁花说：&ot;德性，臭美吧你。&ot;

上了楼，刘俊杰说有什么事需要他办，尽管提。繁花说没什么事，只是路过这里，过来看看老同学。刘俊杰手按办公桌，身体往前一探，像鸡那样来回侧着脸，说：&ot;真的没事？过后你可别埋怨我。&ot;繁花说：&ot;真的没事。&ot;刘俊杰把脚放在另一张椅子上，捋着领带，说：&ot;晚上我摆一桌，把南辕的老同学都叫过来。&ot;繁花说：&ot;我女流之辈，不能喝酒。一喝酒，什么事都耽误了。&ot;刘俊杰立即坐正了，用红蓝铅笔点着桌子，说：&ot;你看，还是有事嘛。说吧，只要是归南辕地界的，我保证让你满意。ok？&ot;

繁花说：&ot;说了你也办不成。&ot;刘俊杰说：&ot;激将法是不是？是亲戚上学的事吧？告诉你，南辕初中还有两三个内部名额。&ot;繁花这才告诉她，是计划生育的事。刘俊杰说：&ot;哪个亲戚多生了？我靠，你真算难住我了，什么事我都可以给你办，就这种扯蛋事，我帮不上忙。要摘乌纱帽的。&ot;

繁花已经憋了好半天了，再憋下去就憋出毛病来了。但她没好意思大笑，笑了两声就止住了。刘俊杰说：&ot;我靠，原来你是吓唬我的。&ot;繁花说：&ot;吓唬你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村子里有人计划外怀孕了，她的娘家在姚家庄。我带了一帮人来这里找她。路过你这方宝地，我就拐过来看看你。&ot;刘俊杰说：&ot;姚家庄？姚家庄可是先进文明村。&ot;&ot;文明&ot;两个字俊杰说的是英语。怕繁花不懂，俊杰自己翻译过来了。看来俊杰也吃不准自己说得对不对，说过以后又拉开了抽屉，拿出来一本书。那书虽然包上了封皮，但繁花知道，那肯定是《英语会话300句》。他查单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