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波捧了碗,眼圈就是一红:&ldo;今日若不是表姐古道热肠,只怕我和弟弟就……&rdo;泪珠一颗颗掉进了饭碗。
绮年叹着气轻轻拍抚她后背:&ldo;都过去了,还想它做什么。明日就到京城,刘管事已经让人去送信了,外祖母听说你来,想必也是欢喜的。&rdo;
她劝了半天,乔连章也不安地停下筷子看着姐姐,乔连波才止了泪,低声道:&ldo;让表姐见笑了。如今家里沦落成那副样子,不得已来寻舅舅和外祖母……&rdo;
&ldo;这有什么好笑的。&rdo;绮年叹了口气,&ldo;你我是一样的,说这些做什么。赶了这些天的路也必定累得狠了,用了饭早些休息才是真的。看你瘦弱成这样儿,要多吃一点才是。&rdo;
一顿饭总算融融洽洽地吃完,乔连章是男孩子,总不好在绮年房里多留,虽然看他那样儿对姐姐恋恋不舍,还是被那位吴嬷嬷给带出去到隔壁房安排休息了。绮年看乔连波也是面露倦色,便让如鹂如燕赶紧铺床。
床还没铺好,门口倒传来了脚步声,林悦然人未到声先到:&ldo;周姐姐,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外头好热闹!&rdo;
绮年一下子想起来还有这位呢:&ldo;表妹,也该先去给总兵夫人行个礼才是……&rdo;
悦然好奇地拿眼睛打量着乔连波,笑嘻嘻地牵住绮年的袖子:&ldo;我听娘说啦,这位乔姐姐是周姐姐的表姐,还有一位乔表弟的,是不是?我娘说,乔姐姐一定都累了,明天启程的时候自然能见着的,今天就不用过去了。&rdo;说完,又扯着绮年的袖子撒娇,&ldo;周姐姐,我娘说累,不肯跟我上街去,又不许我自己去。要是你陪我,娘一定会许的。&rdo;
绮年真佩服她居然这么有精神:&ldo;你不累吗?明天还要赶半天路的。&rdo;
&ldo;不累不累。&rdo;林悦然又拿眼睛看了看乔连波,恍然大悟,&ldo;周姐姐你是不是怕把乔姐姐一个人扔下呀,一起去嘛,还有乔表弟也去!&rdo;
乔连波自悦然进来就在悄悄地看她身上杏色缠枝莲花的织锦小袄、肩上镶白狐皮的玉色鹤氅、手腕上镂空金丝嵌珠镯子、还有绣鞋尖上镶的黄豆大小的珊瑚珠。这时听林悦然点了自己的名,将身子稍稍向后缩了缩,勉强笑道:&ldo;我,我就不去了……&rdo;
林悦然很是扫兴,拉着绮年的袖子直晃:&ldo;周姐姐,那我们去嘛。&rdo;
绮年注意到乔连波的神色,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对林悦然说:&ldo;好妹妹,这里虽然热闹,可是也太乱了,不适宜我们姑娘家出去的。你看今儿白天里,你乔姐姐不就遇了无赖么?白天都这样,晚上只怕小贼更多。伯母不许我们出去,就是这个道理。&rdo;
林悦然很不高兴,又不好说什么,不悦地抿了抿嘴,到底还是转身走了。乔连波松了口气,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绮年:&ldo;林姑娘不高兴了,是不是我……&rdo;
&ldo;没事,本来伯母也不许她出去的。&rdo;绮年一笑,&ldo;赶了这些天的路,我都乏透了,真不知她哪里来的精神,还想着出去呢。我倒是只想歪着了。&rdo;
两人上了床。虽说都累了,可是一时半时也有些睡不着。乔连波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ldo;表姐,你见过舅舅和外祖母么?&rdo;
&ldo;没有。&rdo;绮年老实地回答,&ldo;我娘嫁在成都,我也是第一回进京呢。&rdo;
&ldo;我,我有些怕……&rdo;乔连波往她身边靠了靠,&ldo;心里慌得很。都没有给舅舅去一封信就……万一舅舅不愿意……&rdo;
&ldo;不要多想。&rdo;绮年拍拍她的手,&ldo;刘管事不是已经派人去送信了么?外祖母必然是高兴的。&rdo;
乔连波不再说这事了,半晌微带羡慕地道:&ldo;那位林姑娘,是广西总兵的女儿?难怪通身的富贵……&rdo;
绮年不由得觉得小姑娘有点可怜。母亲也是出身高门,就因为脸上有疤便低嫁了,偏偏男人败家,今儿白天乔连波姐弟身上穿的那衣服……只能说是不算褴褛,更不用说首饰之类了,也就头上一支银簪子,还是素银无花的。
&ldo;如燕‐‐&rdo;绮年想了想,还是叫如燕拿了首饰匣子来,&ldo;明儿早晨还要见总兵夫人,表妹看这支玉钗可还喜欢?若喜欢,明天戴着。&rdo;
&ldo;这,这怎么好……&rdo;乔连波目光一下子就被那支钗子吸引住了。钗头是一段雪白的玉藕,头上却有一片青绿色,被匠人巧手雕成了一角荷叶,叶边上甚至还有一颗露珠,俏色用得极好,看起来清慡剔透,栩栩如生。颜色又素淡,正合适孝期内插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