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青准备好东西,准备去涌泉村后山看望奶奶。
她本想一个人悄悄地去,不让任何人知道,但白景年一听到她要回涌泉村祭拜奶奶,立刻放下手中忙着的事跟上来。
猜到他可能担心遇到王婆子,宋青主动道:“墓地在后山,王婆子家离那远得很,我碰不到她。”
“一起去。”男人坚持。
她低低地叹口气,认真解释:“我马上就要搬到镇上去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她。我只是想单独跟她待一会儿,说说话。”
见对方又想说些什么,她道:“景年,我知道你是担心王婆子闹事,但今天是初一,她要招待从城里回来的儿子儿媳,顾不上去后山。”
“我还没见过你奶奶,该去看一看。”白景年放柔语气,说道。
宋青的心好像被挠了一下,酸酸痒痒的。
男人轻声道:“我看过她老人家就离开,在远处等,不打扰你们说话。”
想到对方素来寡言,饶是在一旁,也绝对不会打扰,她抿唇,点了头。
“好,一起去。”
两个村子紧挨着,为了避开人,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从青山村的后山绕过去。路途远了点,而且因为前两日下过下雪,路很不好走,但也正因如此,一路都没碰到人。
白景年本就话少,宋青一路想着奶奶,也罕见地沉默下来。
一路无话,只能听到风声和宋青细细的喘息声。
村中大多数人去世后都葬入祖坟,但奶奶去世前要求葬入后山,是以,她的墓地很空旷,但有几棵松柏陪伴,冬日里仍旧青翠鲜活,显得墓地没那么凄冷。
路太难走,宋青到了以后找了块石头坐下,准备歇歇。
至于白景年,分明腿脚不便,却比她还要轻松。一路上呼吸平稳,到了目的地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径直上前,蹲下,开始徒手拔去坟包和周围的杂草。
等宋青缓过来,墓地已经被修整得干干净净,墓前还被他用石头临时垒了个可以放置祭品的台子。
她投去个感激的目光,方跪下来,将祭品一一摆上。
“奶奶,我来看你了。”
“又是新的一年。去年,发生了许多事……”宋青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被迫嫁人,以及做生意的事。末了,轻轻叹口气,道:“我马上就要去镇上开店了,奶奶,以后大概只能过年才能回来看你,别怪我。”
说是祭拜奶奶,其中多少也有思念亲人的意思。
奶奶去世,她的亲人在另一世还活着,但同样再也见不到了。
察觉到她低落伤感的情绪,一直垂手站在身后的白景年上前,将她搭在她肩膀,轻轻捏了捏。
似是安抚。
宋青反应过来,她吸吸鼻子,挤出个笑,顺手向后拉住白景年的手,轻轻往前一带。
男人顺势跪下来。
“刚刚忘了介绍,他就是救了我的人,也是我的丈夫。奶奶,我带她来看你。”她对着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包,轻声介绍。
白景年也十分配合,仿佛真有一位老人家坐在面前,认真道:“奶奶,我是白景年,宋青的丈夫,今年十九岁,属羊,祖籍在鹭州,近些年搬到青山村……我前几年一直在打猎,现如今帮宋青打下手。请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绝不让她受欺负。”
起初,宋青还有些想笑,但越往后听,心中越是感动。
身旁的白景年神色认真,还在说话——这一日说的话,倒是比往日三四日加起来还要多。
他认真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宋青余光扫过,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诚恳、坚毅。
莫名的,她鼻尖不受控制地发酸,在眼泪夺眶而出被发现前,她深吸口气,佯装等不及地推了下白景年,“好了,说得够详细了,你去那边等我,我单独跟奶奶说会儿话。”
男人十分听话地起身离开。
于是,这一方小天地只剩下宋青和坟包,孤零零守在一起。
远处白景年静静看着,偌大天地,眼中只有宋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