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摇摇头,两只黑乎乎的小手放在嘴侧,很小声的道:“不是冯婆婆跟我说的,是她们在偷懒说话,被我听到了!”
李娇觉得面前这小孩子诚实又可爱,便道:“所以你觉得我不坏,也不凶,对不对?”
小宇点点头。
而后就见汉人公主笑出了声,像春天里最好看的花朵一样,让人看见了就觉得心里欢喜。他偷偷看了好几眼,这才弯下腰往灶火里添柴。
李娇看见面前这小孩,便想起在黑虎营里的立冬,虽然立冬比眼前这孩子大了不少,可都是一样的可爱。
想起了他来,便想起武威说的,立冬在营地里太过刻苦,几天几夜不眠,结果发起了高热,眼下正在昏睡,是以便不能及时赶到身边来。
她叹息一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荷包,果然见里面还放着几块饴糖,便放到了小宇的手中。
他大概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甜的,还是需要好多钱才能买到的,笑的眼睛都挤到了一处去,“谢谢公主!”
待锅里的粥烧开了,映月上前将锅盖打开。
李娇心里毕竟是带着愧疚的,总觉得她糟蹋了别人的心,尤其是男人还在自己的面前哭,便让她格外的心烦,便亲自端着碗去舀粥。
这时候小宇轻声道:“公主给奴糖,便是好人!冯婆婆就会骗人,之前奴看见姒太后将向夫人给说哭了,向夫人也是好人的,可是冯婆婆却说是向夫人不听话。今早上,向夫人又去了姒太后宫中,肯定又要哭了。”
他哀叹一声,心里很是喜欢左静姝,因为她也会对着宫人笑,而不是训斥。
李娇上一次也碰见左静姝在哭,但还是很惊讶,“她那样的人,姒太后怎的还训她?”脾气温软,胆子也小,是那种很乖的性格,能有这样的外甥媳妇,姒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宇捂着脑袋,黑乎乎的掌心又在脸蛋上抹了好几道黑痕,“他们说公主是坏人,可是我觉得不是,他们也说左夫人不好,我也觉得很好,果真不能听别人的话呀!”
映月就站在旁边,看见小宇小大人的模样,被逗笑了,特别正经的道:“你说的很对,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要用心就感受啊,是不是?”
小宇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对,要用心去感受!”
李娇本来在舀粥的,听到映月的话时,还没有往心里去,可是小宇却又重复了一遍,使得她的思绪都飘了——
她并没有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是随着与燕寒时相处的时日越多,曾经的记忆便越发的清楚,那时候燕寒时只是个小国质子,被她当成奴隶好久,却不曾辩解半句,一直任劳任怨的跟在旁边。
当时她会注意到燕寒时,单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虽然并不是她喜欢的长相,可是少年对她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让她格外想要去指使他。
不然,岂不是白长了健壮有力的身子?
她记得有一次,跟李国的贵女在郊外放风筝,本来天气还是好好的。后来天色急转,阴沉沉的,并没有下雨,但是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李娇出来时坐着马车,虽然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是看见好友们的父亲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将女儿接到马车上,生怕受了伤,她便心生羡慕。
回绝了旁人的好意,她便躲在安全的地方望着远处,心里期盼着她的阿爹也能向旁人的父亲般接她回家。
少年骑马赶来时,便见李娇坐在长廊下睡了过去。
冰雹已经停了,气温骤降,她还穿着出来时的单衣,冻得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他连忙将身上的草衣脱下来,是用来防冰雹的,又将头上戴的草帽摘下。
“公主,我来了,”他轻声道,“快将草衣披上,暖和些,我带你回宫。”
李娇睁眼便望进少年深邃的眸里,她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瘪着嘴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她狠推了把少年,将他推的往后踉跄一下,恼道:“我都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你怎么才过来!”
少年稳住身子,脸上笑意不减,见她并没有反对,这才将草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并不多问明明她身边有宫人也有马车,偏不回宫是为何,解释道:“是我的错,若是下次,我一定立马出现在公主面前。”
“哼,不许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罚你了。”她伸手,让少年将她拉起来。
冰雹过后,晴空乍现。
郊外的野草半人高,风一吹便齐齐的往地上倒去,尽是泥土鲜草的气息。
李娇随意扯了一根野草拿在手里,燕寒时牵着马走在前方,忽然觉得后背一痛,回头见是李娇拿着野草在抽他。
虽然动作不重,但是打在身上还是有些痛的,他也不躲,只无奈道:“公主解气了吗?”
李娇认真思考了起来,摇摇头,“没有。”
又不是生他的气,怎么会解气?不过也不知道为何,看着他的时候,就想哭,还想将气都撒到他身上去。这是很不好的,可是她控制不住。
燕寒时将身子挺直,“那公主多打几下!”
李娇笑出了声来,双眼比被洗过的天空还要澄澈,她果真又抽了少年几下,随后往前小跑几步,站到石块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手中的野草指着他,语气尽是霸道,“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奴隶,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