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安置送来证物的人,寡人事后再赏。&rdo;
本不知戚无邪这一眼含义为何,乍一听皇上提起了东方那个混小子,冯钏不知怎地,心里就有隐隐的预感‐‐戚无邪那剜肉刮骨的一眼,莫不是冲着东方来的?
京城落地砸坑,敲定了委派钦差的人选,这事儿小道传得比廷寄更快,一个晚上,便飘过了淮河,来到了戴伟刚等人的耳朵里。
听闻钦差是戚无邪,江南炸开了锅……
胆小的涉案县官,将官印奉在衙门大堂,然后收拾家当,老婆孩子一大车的跑了。稍微有点理智的,知道跑也跑不过东厂缉补的官儿,集体手牵着手,一块儿痛苦着,三跪九叩的爬上了山中寺庙,将贪渎来的金银全捐作了香火钱,跟菩萨又是哭又是嚎,只求能在阎王手里保住一条小命!
徐晋介本就是个怂包软蛋,连假装清廉私下贪渎的办法,也是从戴伟刚那照搬照抄的学来的,他甚至连戚无邪的名字都念不顺溜,这特娘的火烧屁股,一听东厂活阎王要来收拾他了,一时想不开,用裤腰带上了房梁,还好发现的早,让他老婆给救了下来。
戴伟刚也慌,只不过他背后有人顶着,一日三餐照着祖宗伺候着,希望这位手段谋略皆甚于他老爹的马公子,能指明一条苟延残喘的活路。
月色清辉,明月一轮高照,他靠在水榭长亭里,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多年从戎的将军气度,让他脊背很直,脚步很重,背影巍峨沉静,过隙的风吹不动他鬓边的一丝碎发。
&ldo;马公子……这么晚了还不歇么?&rdo;
戴伟刚隐情的捧着一碗奶子糖梗粥道后院寻他,借机也想问问他的打算。
马渊献立身不同,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ldo;你慌了?&rdo;
跳过毫无必要的寒暄,他一句话直击戴伟刚心窝,刨出了他心中的烦心事,戴伟刚放下了粥碗,绕道了他的跟前,愁眉不展,连日阴郁让他憔悴衰老,眼角熬得通红:&ldo;马公子,老夫与你父亲相识一场,多年承蒙马相荫蔽福泽,才有这一省巡抚的位置,这一把老骨头可是为了马家熬的。马相虽然去了,可皇上毕竟是看中马家的,还有公子您,还有太子妃啊!&rdo;
叹了咽口水,戴伟刚再接再厉:&ldo;皇上自私绵薄,太子年轻不懂事,可东宫之位无虞,圣上万年之后,太子妃重用外戚,且又是水涨船高的权柄门庭呐。此番您就给老夫指一条明路,这,这戚无邪,可怎么对付啊?&rdo;
马渊献冷冷扫了他一眼,转着扳指的手垂了下,他不紧不慢道:&ldo;戚无邪,你们道他人间阎王,手段狠绝……可毕竟是血肉铸身,也是一颗寂寂凡心,人无完人,他戚无邪也有自己的弱点。&rdo;
&ldo;弱点!&rdo;戴伟刚睁大了眼,似乎听见十分惊讶的事。
&ldo;呵,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当日帝君山生死局,他义无反顾赴了酉苏的情邀,即便心里再加厌恶,他还是去了,这不像他往日做派,一切出人意料的改变,才是他真正的弱点。&rdo;
戴伟刚听得云里雾里,一句不明白,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弄明白了,他只求一个答案,迫切的追问道:&ldo;戚无邪怕什么?&rdo;
&ldo;一个女人。&rdo;
马渊献显然不想多谈,他袍袖一甩,径自转了个身,背向皎洁月光,一抹冰冷的笑意晕开嘴角,正气十足的五官不然一丝邪气,比起戚无邪,他仿佛是阳世里的正道,而另一个只是阴间邪气十足的妖魔魑魅。
自古邪不压正,这是马渊献的自以为。
他抬起了手,点了点眉心,沉吟后方道:&ldo;我记得,盐帮的继任大典是不是快到了?&rdo;
话锋转得太过,戴伟刚一时间还没意识,醒过闷儿后忙不迭的点头:&ldo;是,盐帮那个老不死总算是踹腿西去了,他底下三个徒弟,各领一堂,为了这帮主之位厮杀的是一片腥风血雨,究竟花落谁家,到现在也没拼出个明白答案。&rdo;
&ldo;你的赌筹是谁?&rdo;
戴伟纲尴尬一笑,却也不能不认账,盐帮素来以仁义忠君为本,世世代代为国走船运盐,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老帮主七老八十,脾气倔得很,运河淤堵,不少盐商花两三倍的价格请盐帮走贩私盐,老头子宁愿一帮都饿着肚子,也绝不走一船私盐。
可上头的梁毕竟是老了,压不住下头窜起来的赚钱心思,三个徒弟各有主张,老大张狂,聚集着一帮心腹,只想全面接盘,自己管自己的创出一番天地,让盐帮不单单只是搬运的力气奴隶;老二心思诡诈,与盐商勾结,一心想要谋取私利;老三嬉闹不成正形,难堪大任,虽然是老头子的嫡亲儿子,可实力上远不如两个师兄来得雄厚。
盐帮大清洗,来日当家做主的是谁,涉局的都想分一杯羹,站队投钱,势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