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外公外婆抵达客运中心时,已经是十点零五分了,覃桦刚把风土的章节看完,从书页中抬头,看到两个老人挽着手,从车站里走了出来。
几年未见,苍颜白发,霜雪满头。
干枯如陈皮的手曾牵着覃桦走过老城区的小街道,站在冰柜前,用五毛钱买一杯糖水喝。曾挽起袖子,站在书桌前,用毛笔写下&ldo;四喜还家&rdo;四个大字,教覃桦认识。也曾站在杭城的老大巴站,拉着覃桦的手久久不肯放,到了最后,握紧的手张开伸到头顶,与覃桦分手道别,手渐渐被攒动的人头挤得看不见了。
覃桦哽咽:&ldo;外公!外婆!&rdo;
两个老人的步子一顿,几乎是同时犹豫,疑惑地转向了覃桦。等见到覃桦时,两人眼放亮光,泪水泛出眼眶,覃桦三步并做两步,一手挽着一人的脖子。
&ldo;外公,外婆……&rdo;
她的袖子下滑,露出了昨日刚被打留下的痕迹,额头上的纱布是已经撕掉了的,露出了狰狞的伤口。外婆看得心惊肉跳,心肝儿肉的叫着,搂住覃桦,胸腔因为疼惜而微微颤抖。
外公气愤道:&ldo;真是畜牲!真是畜牲!&rdo;
外婆心疼地问:&ldo;让医生看过了吗?有在擦药水吗?还疼吗?&rdo;
覃桦摇了摇头。
外婆用手背擦去眼泪,看着覃桦,说:&ldo;都长这么高了,比外婆还要高。我们家卿卿长大了呢。&rdo;
覃桦小声说:&ldo;可是难看了呢。&rdo;
外婆说:&ldo;好看的,好看的。&rdo;
外公说:&ldo;好了好了,我们先去那畜牲家里,把画画接出来。&rdo;他转头看着客运中心的出口,喃喃说,&ldo;把画画接出来。&rdo;
覃桦打了车,把外公外婆带到小区里。车上她小声地用杭城的方言告诉了外公外婆这几年的事情,说的都是覃父发起疯来的事。
&ldo;爸爸平时对我们还是不错的,只是疑心病太重。我听妈妈说过,早几年结婚时人还是不错的,那个时候妈妈还在市里舞团跳舞,经常有粉丝送花篮,要联系方式什么的……&rdo;
&ldo;那是画画跳舞跳得好看,是画画的本事。&rdo;
&ldo;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爸爸就觉得妈妈背着他出轨的可能性太大了,在家里吵了好几次,妈妈后来没办法只好辞职出来,结果,爸爸还是不放心,总觉着小区里的人总对妈妈存着不好的心思。不让妈妈和别人说话,不让她出门,一说话,一出门就要打妈妈。&rdo;
&ldo;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想法?莫名其妙,叫画画辞职已经很过分了,还不让她出门?难道画画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情让他抓住过现行?&rdo;
&ldo;我不知道,他们没有人和我说过。可是爸爸每次再打我们的时候,只骂我们,从来没说过妈妈和哪个男人的事情,大概没有吧。&rdo;
&ldo;当然没有了!&rdo;外公直起嗓子,激动地拍着出租车后座,引得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外公生气地说,&ldo;画画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是什么人,我清楚,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