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绪不好。原定今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有小半年没去全面检查了。其他都可以马虎,惟有这身体绝不能马虎。去年去南方走了一圈,那花花绿绿的世界才真令人羡慕。吃饭时,大家都在编顺口溜,说言子,谈新民谣。说了笑了,吃了喝了,除了其中的一段外,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个段子是和他同级分管的也相同的副书记说的:&ldo;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的官小,到了南方才知道自己的钱少,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rdo;从那边回来后,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懂得进一步爱护自己、爱护身体。身体不好,一切都是空话。就是有一盘佳肴摆在面前,也无能为力。但是,今天他没有心思去,一把手许进才的批示弄得他站坐不宁。
他又坐回皮转椅,懒懒地朝椅子上一靠,斜斜地看着天花板出神,猛地坐起,抓过那份材料又看起来。许进才的略微有点潦草的字一个个凸现在他眼前:看了这个记者的信,我有几个问题;(1)治理投资环境究竟是治什么?(2)舆论监督的力量何在?(3)客观存在的问题,难道传媒不报道就没有了?(4)这篇稿件会影响投资环境?改革开放,乘势而进,我们确实要很好治理投资环境,但怎么治?值得认真研究。请发达、青敬、元成同志一阅。
青敬是宣传部长,元成是刘元成,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许书记是在仲秋的信上批示的,信的后面是那篇被向太明枪毙了的稿件。他的手指敲打着这材料,气不打一处来。这批示他还得传给青部长、刘局长,他还得表明态度,即不但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一个圈,还要写出意见,因为这一块是他在分管。尽管是青部长具体抓,但自从文来富分管新闻后,青敬就很少过问了。用内行的话来说,市里的新闻管理,就是他丁发达和文来富说了算。确切地说,是他丁发达说了算,文来富只是个他的应声虫。对青敬的大权旁落,局外人都有意见,可是青敬却不以为然。他真的不以为然吗?这封信、这个批示骨子里却是向着他青敬的哟!这下,他睡着了都会笑醒。丁发达在心里暗暗骂文来富、骂向太明,好端端一件事情被他们搞砸了!循序渐进、迂回曲折,他们就是不懂!少文化,没经验,无策略,十足的农民作风。那稿件已经删改了,变得不痛不痒的了,你撤什么?这下好了!
他拿起电话耳机,正要给文来富拨电话,门上却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他停住拨号,看着门,没动,但又响了起来:&ldo;咚咚,咚咚……&rdo;
&ldo;谁?&rdo;
&ldo;我。&rdo;女人的声音,&ldo;小关。&rdo;
&ldo;啊。&rdo;他屁股一用力,椅子转了四十五度,面向门口,&ldo;进来。&rdo;
关敏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又用手将门关过去,脸上已堆满了笑,小快步走到丁发达旁边,就要顺势坐到他身上。丁发达像看见蛇一般赶紧伸出双手挡住,说:&ldo;放肆,这是什么地方?&rdo;
&ldo;什么地方?&rdo;关敏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ldo;伪君子!&rdo;
丁发达站了起来:&ldo;哎呀,又生气了。小孩子脾气。&rdo;
&ldo;是嘛。我是你的小孩子噻。&rdo;她向他靠近一些,&ldo;你就在这里玩过小孩子的,你忘了?&rdo;
&ldo;我,&rdo;他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ldo;有这样大的胆子?&rdo;
&ldo;你,色胆包天!&rdo;
&ldo;我不记得了。&rdo;
&ldo;我从区里回来,本来是给你汇报工作的,结果,你迫不及待就这样坐着要了我。&rdo;关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ldo;还有,那次你从欧洲考察回来,饿痨饿相的,打电话叫我过来。说你去看了阿姆斯特丹的&lso;玻璃屋&rso;&lso;金鱼缸&rso;什么的,还看了那些作爱的杂志,真过瘾!于是,就把我推到办公桌上……是刺激。你呀!&rdo;
&ldo;好事&rdo;成双(2)
丁发达似乎找到了关敏述说的情景,说:&ldo;好像是、是。&rdo;
&ldo;好像是?不晓得你在这里、在这张桌子上和好多女人干过,才把我们的事搞忘了。&rdo;
&ldo;怎么忘得了?&rdo;他嘿嘿地笑着,&ldo;你是我的老师呀!&rdo;
&ldo;呸!是你把我教坏的。&rdo;
&ldo;好,你说。你怎样坏法?有几个男人?&rdo;
&ldo;几个?&rdo;关敏拍了他的手臂一下,&ldo;男人都是他妈的水性杨花。你那几个女人你以为我不晓得?我倒是忠心耿耿的哟!&rdo;说着,用手背拭了拭有点发红的眼眶。
丁发达见关敏真的动了感情,自己也来了情绪。确实,她跟他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乖张过,也很少耍一般女人都爱耍的脾气。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一只听话的小猫咪、小白兔。他想怎样就怎样,从不说一个&ldo;不&rdo;字。所以,和他有染的女人,不下一打,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多,但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或者是图新鲜、尝味道。如果要讲真正的情人,非关敏莫属,尽管她年岁不小,已人老珠黄。但在他眼里,她就有那种男人需要的女人的风情女人的味道儿!他拉过关敏,紧紧地抱住,微微低下头,像鸡啄米般在她额上、脸上、眉上、鼻子上亲个不停,最后两张嘴唇粘在了一起。
&ldo;咚咚!&rdo;又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