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着窗子看到他同厂主比比画画地说着什么,又不时回身指一下我,不禁忐忑不安,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钟楚博好像同厂主谈妥了,满面笑容地走过来招呼我下车开路。
我惊讶:&ldo;车怎么办?&rdo;
&ldo;卖了。&rdo;
&ldo;卖了?&rdo;
&ldo;是呀。我跟他说这是黑车,急于出手,他立马给了我一万块成交。&rdo;
&ldo;这也行?&rdo;
&ldo;当然行。&rdo;钟楚博&ldo;呵呵&rdo;笑,&ldo;其实我才不在乎这一万块,不过如果不卖,想不出把车扔到哪儿,怕更加引人注目。跟他说这是黑车,他自己就会想办法销赃。这种事,平常得很。&rdo;
我咋舌,还以为自己见多识广,走过这一遭才知道,我对这世界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另一面,我猜目的地大概快到了,所以他要将车出手。莫非今后就留在西安城了?虽说大隐隐于市,但未免也太过冒险,按说他这只狐狸虽然胆大,却十分心细,不会真的自信到如此狂妄的地步吧?
路过一家五金店时,钟楚博走进去买了瓶硫酸。
我大惊,心想他不是要将我毁容以遮盖身份吧?难怪他敢在西安落脚!
这个晚上,躺在宾馆里无论如何再睡不着。
几次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一回,能跑就跑出去,跑不了也闹个惊天动地,把宾馆的人全喊醒过来,让这个杀人犯暴露行迹。
刚想行动,钟楚博醒了,翻身坐起,从包里取出那瓶硫酸来。
我几乎尖叫起来,眼角瞥着窗子的方向,心想他只要走近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反正只是二楼,死不了,摔断腿总比烧伤脸好。
但是他接着又拿出那两个车牌走进卫生间,原来硫酸只是用来浇毁车牌号的。
我暗嘘一口气,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已出了一身透汗。
虚惊一场,格外地累,很快便睡着了。梦里看见自己回家了,妈妈抱着我一个劲儿流泪,不住地问:&ldo;你怎么样了,女儿?你怎么样了?&rdo;
&ldo;妈妈!妈妈!&rdo;我哭泣,泪流满面。
醒来时,发现钟楚博正深思地望着我,眼中的神情十分奇特。
我背过身,继续专心地抽泣,暗暗提防。
天亮后,钟楚博租了一辆出租车,指挥司机一路南行。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而且每路过一个小食铺,他都会停下来略买点食品杂物。
我猜他不肯一下子买很多是为了怕引起店主注意,越来越确定目的地将至,所以他才会变得这样小心,不仅走走停停,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换一辆出租车。
路面黄土飞扬,出租车的车窗上迅速蒙了一层尘,而司机的话渐渐难懂。可是钟楚博好像对每一种方言都很清楚,不时用本地话与司机交谈。我听着那些艰涩难懂的对话,不禁又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交易,说不定会像卖车那样把我卖给某户山里人家娶不起媳妇的傻儿子,就像他说的:其实我才不在乎卖多少钱,不过杀了不知道埋在哪里,怕出事,卖给人家,人家自己就会想办法防备看守,都不劳我操心。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