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莲顿住脚步,见三表嫂仍是一贯的温柔谦和,却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硬是叫她看出些意味深长来。
“三表嫂来得正好,我要见舅母,麻烦三表嫂陪我去一趟吧。”夏清莲一把抓住了三奶奶的手腕,“珏儿被梓依拐走了,我是来求舅母帮忙的。”
“什么?珏儿被梓依拐走了?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三奶奶一脸的惊讶,又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来,“可有找到线索?梓依家中可去看过?会不会是珏儿贪玩和梓依一同出去玩耍了?”
夏清莲心中已经沉了下来,她抓住三表嫂的手腕,看似是因为着急,其实是悄悄按住了她的脉搏,在她说出夏凝珏被梓依拐走的话的时候,三表嫂的脉搏很平稳很正常,却也正因为这份过度的平稳,反而显出不寻常来。毕竟,被人拐走的是她的外甥女儿,心中怎么可能一点波澜不起?若非此人天性凉薄至极,便是她根本就知晓一切。
想着,夏清莲面上却仍不露声色,只摇头道:“绝不会的,这几日,我怕那张凡上门寻事,一直是门户紧锁,闭门不出,珏儿也是知道的,断不会不知会一声就出门去。”
当说到张凡时,三奶奶的脉搏微微一促,却立时恢复平稳,若非夏清莲警觉,也是察觉不到的。
三奶奶又道:“那可如何是好?妹妹可有头绪?若有什么嫂子能帮上忙的,妹妹尽管开口便是。”
夏清莲心中已有些计较,看来此事和三表嫂是脱不了关系了,只不知这是他们小夫妻独自的行为,还是舅舅一家都是知情的人。
夏清莲一时间极度愤怒,她并不是相信世界大同、人人相亲相爱的天真的人,但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中国人总相信“血浓于水”,所以夏老夫人在济南生存不易便想到投靠自己的弟弟,便是相信这亲人之间斩不断的亲情。可谁知,一腔的信赖换来的却是百般的算计,怎不叫人生恨?
夏清莲咬牙压下心头怒火,道:“这事或许真的需要三表嫂帮忙了,舅母既然未起,不如我到三表嫂那儿坐坐吧。”
三奶奶听得一愣,复又微笑答应。
三奶奶的房间,装饰得极为素雅洁净,和她的人一般,给人极亲近的感觉。但此刻的夏清莲却只觉得可怕,这女子温柔谦和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狠辣决绝的心机。
“三表嫂,珏儿和梓依在哪?”夏清莲自问论心机恐怕不是三表嫂的对手,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和三表嫂比耐心,便索性开门见山。
三奶奶听得一愣,便苦笑道:“莲妹妹何出此言?我又怎会知道珏儿的下落?”边说,边摆手让丫鬟们退下。
“三表嫂,我现在已经是乱了心神,三表嫂若有什么指点,还请明白告诉我,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夏清莲只得自曝其短,三表嫂有心和她东拉西扯,她却无心奉陪。
三奶奶沉吟一会,方道:“既如此,我便与妹妹一同分析一下如何?”
夏清莲见三表嫂此刻仍然不松口,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气道:“三表嫂请说。”
“你说你是为了防那张凡所以才闭门不出?你可知那张小公子,向来以挑战难行之事为乐,若依了他,不过几日新鲜便罢,否则,越得不到的他就越上心,得了再毁掉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乐趣。”三奶奶摩挲着茶碗道,颇有些“你为什么不顺着他”的意味。
夏清莲气结,难道自己惹不起躲着倒成了自己的错处了?可终究不好发作,只忍着道:“那依三表嫂看,我该当如何?”
“哎,”三奶奶叹息一声,“原本母亲是想做媒将你说给那张小公子做正房的,可你偏偏拒绝了,那同知夫人便做主说了一富商家的女儿,商人地位低贱,同知大人颇有些不喜。”
夏清莲挑眉不解,讽道:“难不成我还要自荐枕席,和那富商女儿争夺一番?”
三奶奶责怪道:“妹妹何以如此低看自己?以妹妹的品貌,张小公子若见了,断没有不喜的道理,只要张小公子上了心,张夫人那般疼爱幼子,绝不会驳了他的请求。”
“男女私会,私相授受,三表嫂何以要如此置我于死地?”在古代,男女私会可是要被所有人唾骂的,真闹开来了,别说嫁进张家,便是被抬进门,也只能做一个无名份的通房丫头,而且还是最低贱的。
作为现代人,当然不会觉得见个面吃个饭之类的有什么,但身处古代,便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反抗封建恶习,可不是一个人或一群人奋起一搏就能成功的。
“妹妹怎么对自己如此不自信呢?慢说这事绝不会让人知晓,便是知道了,有小公子护着,又何惧他人风言风语?凭妹妹的本事,那商家女儿即便做了正房,无所出也是站不稳脚跟的,到时候妹妹母凭子贵,何愁不能掌一家之权?”
“祖母遗言,夏家女儿不得与人为妾!我不能违背!”夏清莲震惊于三表嫂的语调平稳,难道在她们这些人的心中,下药谋害别人是如此云淡风轻的事情吗?而她,却一直都以为三表嫂是个好的,到底是自己太天真,还是别人太高明?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孰轻孰重,妹妹不会不清楚吧?”
夏清莲霍地站起身,怒极,这是在拿夏凝珏来威胁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