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腰背一挺,鼓起刚才被那贵介郎君吓得虚软了的胆气,搂紧妹妹,大步朝里走去。
转眼间,她来到了柳母的房间里,看到还在刺绣的母亲,柳婧把妹妹放在一侧,跪在地上,轻声说道:&ldo;母亲,可以去看父亲了。&rdo;
柳母抬起了晕花的眼。
她先是看了女儿一阵,过了一会,因过于疲惫,声音哑涩地说道:&ldo;你说什么?母亲没有听清。&rdo;
不等柳婧重复,她又道:&ldo;你说可以去看你父亲了?你王叔跟母亲说过了,那些狱卒都是伸手就要金,一般的铁钱他们瞟也不瞟一眼……哎,这一家子不吃不喝,也应付不了那群老鼠啊。&rdo;
柳母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刚低下头去绣了两针,突然明白过来。慢慢的,她涩声说道:&ldo;婧儿,你弄到金了?&rdo;
柳婧点了点头。
&ldo;你赚了多少?赚到了可以去看你父亲的钱了?&rdo;见到柳婧点头,完全清醒过来,也实在想不出女儿如何来钱的柳母脸一沉,&ldo;我柳府至今,可是没有出过大jian大恶之徒的!&rdo;
柳婧连忙叫道:&ldo;母亲!&rdo;高声唤了一句,令得柳母安静下来后,柳婧认真地说道:&ldo;这金来路没有问题。&rdo;
她说道:&ldo;吴叔不是跟您说过吗?上次我雇的那二十个浪荡子,曾经在各处人多口杂之地听了四十天的是非闲话。我这金,便是从其中一则闲话而来。&rdo;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把那册子拿出来,把其中一项指给柳母看了后,耐心地说了自己到了常府后的交涉过程。不过在提到常府被查抄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说道:&ldo;幸好那时女儿已经离开常府了。&rdo;
柳母细细地又问了她几句,心下相信了。她翻着那册子,眉开眼笑地说道:&ldo;母亲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闲杂人等的口角是非中,居然也能生出金子来。&rdo;
柳婧笑了笑,从袖中拿出装了一百两金的盒子给柳母。
饶是柳母本已相信,可当她真正看到这一百金时,还是被那金光炫花了眼。要知道,她和一大家子人,日日夜夜做工,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腰酸得动也动不了,一日所得,也不过三四枚铁钱。可她聪明能干的女儿一出手,轻轻松松便到手一百金。这是一百两金子啊,这一百两金子,可以让一大家子吃喝一二年,可以让她见到她的夫君,可以让那些狱卒善待她的夫君!
柳母想到激动处,不由哽咽起来。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失态,便转过脸用袖子拭着眼。
柳婧任由母亲静静的哭泣着。
等到柳母的啜泣声好不容易止息了,柳婧轻声道:&ldo;母亲,我们去见父亲吧。&rdo;
&ldo;是,要见你父亲,见你父亲……&rdo;因太过激动,柳母已语无伦次。
因柳母太过激动,足用了近一个时辰,母女二人才打扮好,当然,柳婧还是那么一副男子模样。同时,按照柳婧的要求,她的母亲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因为脸上有伤,她还特意戴了一顶纱帽。
说起衣裳,毕竟柳府也曾富贵过,所以柳母要穿华裳,家里还能找到两件。至于柳婧,她自是穿着那租借来的男子华服。
一出府门,她又租了一辆马车,这才带着两个仆人,赶向监牢。
看着那出现在视野中的监牢,一个仆人凑近柳婧低声说道:&ldo;大郎,你说那些狱卒会不会看到我们穿得好,就使劲索要钱财?&rdo;
柳婧沉默了一会,轻声回道:&ldo;或许会……不过我想,应该是好处更大些。反正在见狱卒时,你们别说话,一切由我处理。&rdo;
不一会,马车到了。柳婧先走下马车,然后,她扶着母亲下了马车。
正要闲谈着的几个狱卒,在看到这家人走来时,都是瞬时睁大了眼。这些狱卒,在官吏中是下下等,他们升职的可能性不大,一个个挖空了心思钻营的,便是怎么从犯人和犯人家属身上多得一些钱银。
因此,这些年来,他们早就养成了衣帽识人的功夫。
不过柳婧一家,毕竟曾经富贵,柳婧和戴了纱帽的柳母缓步走来时,那风范十足十的。便是几个仆人,跟在柳父柳母身边多年,也早历练出来了。
几个狱卒把她们看了又看,最后,一个狱卒忍不住迎了出来,问道:&ldo;几位这是?&rdo;……这小郎君和这戴纱帽的夫人看起来挺不一样的,该不会是哪位贵人家的吧?
☆、第十七章柳父
柳婧上前一步,温和问道:&ldo;柳行舟可是关押于此处?&rdo;
竟是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要不是有交待在先,柳母等人这时都要朝她侧目了。
与狱卒相见时要有什么表情,要说什么话,柳婧就在家中暗暗预演过无数次。因此,她此刻的温和,是一种隐在骨子里的居高临下,不耻下问。
果然,越是这样的温和,越是让人不敢轻忽,一狱卒马上应道:&ldo;在。&rdo;
柳婧平和地说道:&ldo;我们想见一见他,行么?&rdo;
见他们交换眼神,柳婧从袖袋中掏出十五两轻重,却做成了金锞子形状的黄金放在他们面前,&ldo;还请几位通融通融。&rdo;语气依然简短得近乎颐指气使。
这种金锞子,正是富贵人家常用来打赏人的,粒小而圆,光泽十分好。
这派头一出来,几个狱卒的态度越发恭敬了。一年长者站出来笑呵呵地说道:&ldo;郎君有礼了。来,这边请,这边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