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西北偏移到西南,透明的刺眼的光漏进窗户里也没有唤醒它。他睁开眼抬手挡住光时,却发现已经毫无必要。光线变得柔和,已经是黄昏了。因为一直没合眼,他不小心在洗手间睡着了,现在觉得浑身酸痛。
徐宇昏昏沉沉地扶着洗手台站了起来,打开水龙头把冷水往脸上扑。
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见黎朱白。
他要去见黎朱白,告诉他他错了。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脸色惨白,双眼熬得通红,水痕布满他的脸,顺着面颊往下滴。
他不能这样去见他。徐宇想,他不想被他讨厌。
他认真地洗了澡,脱下破烂沾着血迹的脏衣服,换上了新的裤子和衣服。为了遮住手上难看的伤口,他翻出创口贴仔细贴在手上,其他的伤痕却丝毫没有处理。
他出了门,上了车以后往黎朱白家的方向开。
一路上,汽车的电台不顾死活地放着,主播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聊着打擦边球的黄色笑话。徐宇听了愈发烦躁,去粗鲁地砸开关。关了几次关不掉,他直接把车载服务的电源关了。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楼上的灯光,黎朱白所在的那间是亮着的。
徐宇来过黎朱白家无数次。他的整个高中几乎都是在这里生活的。那时候他从未想过,踏进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会令他如此恐惧,如此忐忑。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楼道如此灰暗潮湿,像是远古时期的壁穴。这里与他印象中的那个令人安心的地方完全相悖。
他硬下心,沉着脸走上楼。就算被赶出来也无所谓,他要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告诉他。
徐宇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可只刚敲了几下,门就“咔哒”被打开了。看清开门的人时,徐宇愣住了。
“路春山?”他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他看到黎朱白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单薄的衣服。看到徐宇,黎朱白皱了皱眉。但他走过来,把路春山推到一旁,他扶着门,轻声细语地问徐宇:“你来做什么?”
他想问他是不是和路春山上床了,他想告诉他自己很伤心,很崩溃,他想推倒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狠狠把自己推开,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对自己。
可是徐宇什么也没做。
他平和地对黎朱白说:“对不起,就是想见见你。见到了,现在我也能走了。”
黎朱白顿了顿:“好,晚上开车小心。”
如往常一样,等到徐宇走远了,他才听到关门的声音。黎朱白总是这样,直到等来客走远了才会关门,他认为当着客人的面直接关上门是一种使人心寒的道别方式。
他终究也站在了这个位置上。他已经走的够远了吗?他只是离开了几步,他就这样迫不及待了关上门,邀请别人走了进来。
徐宇恍惚着回到车上,手机显示屏亮起来。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陈嘉。他本来打算直接挂掉,但想了想,还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