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珠本是名门之后,可由于家道中落,父亲在自己幼年时便早早过世了,母亲一个人将他们几个孩子含辛茹苦的拉扯大,积年累月的劳作终是把身子拉垮了,常年靠着几副药吊着一口气,本就不宽裕的生活越发窘迫起来。睍莼璩晓
七年前她瞒着母亲,悄悄地把自己卖进了硕王府,好在硕王府对下人从不苛刻,每月给的俸银也要比别的府上高出不少。一思量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落魄之人,干脆一心一意的服侍好主子。她长得很讨喜,圆圆的脸蛋白里通红,做起事来很是利索,一进府便分到刚嫁给王爷不久的硕王妃屋里做洒扫。这么些年下来也当了个二等丫鬟。
只是王妃跟前总是有珊翎伴其左右,姚珠聪敏,只是安分的做好自己手中的事,从不与珊翎争些什么,倒也让王妃喜欢几分。
让她疑惑的是前日她看珊翎被一个陌生女子带走后,王妃终日不语,将自己所在屋中粒米不进,真真是让人心急。府外又被重兵把守,府中上下丫鬟婆子哪个见过这样的阵势,前段日子先皇驾崩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如今王妃都如此,大家更是没了主心骨了。
想到这里姚珠不由得叹了口气,敲了敲门,见没人答应,便出声唤道:“娘娘,开开门啊,多少得吃点东西呀,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世子爷想想呀,世子爷这两日没见到你闹得可厉害了。娘娘你好歹不能就这样饿着呀,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亏了自己……”
吱呀,千陇语清终于打开了房门,姚珠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却见千陇语清单薄的身子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脸色很是憔悴,苍白的嘴唇上一排血印子颜色显得格外刺目,衬得千陇语清美得别样的惊心动魄。
“娘娘,你瞧你,虽是春日,寒气还是很重的,怎么也不多穿件衣物。”姚珠心疼道,“这是奴婢吩咐厨房炖的阿胶炖乌鸡,最是补气益血,您瞧还热乎着呢。”
“端进来吧。”千陇语清原本婉转的声音透着丝丝沙哑。
姚珠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搁在桌上,端出一个玉璧底碗,舀了小半碗盅里的汤,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千陇语清前,“娘娘,来,喝点吧。”
“娘娘?”姚珠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知所措。
却见千陇语清嫣然一笑:“姚珠,你跟我多久了?”
姚珠咬咬唇,有些踌躇地回答:“有七年了。”
“哦。”千陇语清端过她手中的汤,慢慢咽了一口,回道:“这样吧,珊翎已经进宫了,我身边现在也没个人,你便在我近前伺候着吧。”
“娘娘。”姚珠眼眶一湿,急忙跪下,“这些年来,娘娘对姚珠已是百般恩惠,姚珠一直感激不尽,娘娘如此厚爱奴婢,奴婢一定不辜娘娘对姚珠的信任。”
“快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你明日去库房把银子都取出来给府中众人分了,让他们从哪里来就会那里去吧,那些银子足够他们这些年衣食无忧了。”千陇语清小口小口地吃着汤,极其平静的说完这些话。
“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散了这硕王府不成?王爷他……”还没回来,姚珠生生咽下后面的话,不再说了。
千陇语清垂下眼帘,喃喃自语,“若是可以,我又怎么会这么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决定了什么:“姚珠,既然你跟了我,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你听好了,此事不可泄露半句,否则不用我动手,你也将性命不保。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
姚珠知道轻重,郑重的点点头,发了个毒誓:“娘娘放心便是,我若吐露半句,全家都不得善终。”
千陇语清笑笑,这个姚珠倒是伶俐。“这两日我便会离了硕王府。王爷前些日子被祁国抓去了,提出的交换条件十分苛刻,其中有一天割城十座,不然我们王爷将性命不保。”
“什么?十座城池,皇上会答允么?”姚珠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自然不允。”
“那王爷岂不是……。”姚珠不敢再说下去,一只手捂着嘴唇。
“可是唯有一个办法能能让王爷活下来。”千陇语清说到这一阵苦涩,原本沙哑的声音哽咽起来,“皇上自少年时便爱慕我……”
姚珠这一日按照王妃的意思遣散了王府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一个年迈的老管家和世子爷房中的奶娘。她到现在还没从王妃的话中回过来,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谬了,皇上竟然抢自己弟弟的发妻。又不禁替王妃感到委屈,王妃若不是对王爷用情至深,又怎会如此委屈了自己。
“外面那些人可有拦着?”千陇语清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只见镜中的人儿松松挽着百合髻,簪着珊瑚钿,画的远山眉,秋水幽眸,双颊上涂着浅浅的胭脂,她抬起莹莹玉手扶着自己的无双容颜。一旁的姚珠也是满眼的赞叹。
“真美,这天下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及得过娘娘了。”姚珠衷心的赞叹道,听得千陇语清的问话,敛了敛心神垂了垂眸:“倒是拦着了,不过后来来了个面生的黑衣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也没再阻拦了。如今都已经离去了。”
“卫苍凌动作倒是快的很。”千陇语清拿过唇脂轻轻一抿,绝美的脸庞更加明媚。
“啧啧啧,果真是不错。就连我见了都移不开眼。”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踏进屋子的皇后娘娘叶佳晴。姚珠很是时候的行了个礼,“皇后娘娘金安。”
“哟,这是哪里来的丫鬟,礼数倒是周全。”叶佳晴也没抬眼瞧瞧,直接越过姚珠走到镜前,姚珠低着头退了半步。
千陇语清透着镜子冷冷瞧着叶佳晴:“你倒是来的准时。”
叶佳晴没有接她的话:“看来妹妹你是迫不及待了。打扮成这样来魅惑皇上,可惜皇上还日夜操心着硕王爷的事,倒是没工夫看你这如花容颜了。”
“希望如此。”千陇语清站起身,抱起摇篮中的流月,说道:“流冰是硕王爷的孩子,我不奢求带在身边,但流月与我有缘,她还年幼我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妹妹真是好心肠,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舍弃,可皇上仁慈,特许你将两个孩子都带去身边。”叶佳晴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如此,便谢过皇上了。”千陇语清自然不觉得皇上仁慈,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两个孩子。却不知道她已经走向了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