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他的刻印配型会失败,甚至无关他的人性是否自洽。但还是动用了你在公司的关系为他打点,不惜游说我的侄子动用了最高级别的配型介质,羊皮书卷。”在阴影当中,西泽斯。艾斯伯西托那灰色的眼睛就如同鹰,敏锐寻找着一切蛛丝马迹,“霍尔。弗里德……你想要以此失败证明些什么?”
霍尔。弗里德没有回答,他纹丝不动,只是品茶。
板戒仍在敲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找到陆长泽之子的左永也是你的人。你向我隐瞒太多事了,不仅仅是这位陆西安——霍尔。弗里德,作为合作伙伴来说你不够坦诚。”
“公司上下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不是吗?”霍尔。弗里德开口,“有的事情你可以少操心。”
“你未免太不信任我了。这不碍事,我的人早晚会查清楚。”西泽斯。艾斯伯西托手中敲打的节奏戛然而止,“也好,对陆西安这匹黑羊我还没有下注的打算。今天重要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关于‘僭王’。想必以你的情报效率你已经知道了。”
霍尔。弗里德没有否认,顺着说了下去:“它已经离开了远东,那里不是它的最终目的地。背井离乡的王还在寻找故乡。”
“如今没有人打扰那位复苏的僭王,它的路途有些过于顺利了。”西泽斯。艾斯伯西托平静的声音中蕴藏着莫大的汹涌。
“在探明真相前不要轻易出手,没有人希望十五年前的悲剧再度发生,这点上我和你的意见保持一致。”霍尔。弗里德享受着他的下午茶。
“是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转变。”
西泽斯。艾斯伯西托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雷纳德博士是我的合伙人,所以有一项情报你一定还没有拿到,作为事业伙伴我不介意拿出一点诚意来——雷纳德博士的研究所已经根据一些现象和疑点核实了它的身份,以确认它的归宿之地。”
霍尔。弗里德缓缓放下茶杯,衰老的眼睛里带着刀光般的凌冽,令气氛瞬间下降了几度:“什么?”
西泽斯。艾斯伯西托闭上眼,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吟诵古卷。
“在如今现存的古籍当中记载着十三位僭王相继诞生,时间跨度横跨数千年。炼金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与它们分庭抗礼存在的,但是我们对往昔的敌人依旧知之甚少,僭王所拥有的权能至今没法通过炼金术的手段重现。至于最初的‘初王’,连它们的名号也已经无从考证了……那对巨人的双生子,希腊神话当中的‘提坦神族’的形象和北欧神话的巨人族裔或许都来源于此。”
“你是说……那对双生子?有关它们的资料太少了,那个时代过于古老。你怎么能确定回归的那位僭王的身份?”霍尔。弗里德敏锐得发掘了问题所在,沉重的发问。
西泽斯。艾斯伯西托说:“你应该已经发现了,霍尔。弗里德。从没有任何一位僭王能像它这样,自从苏醒开始没有引发过任何动乱,也没有任何目击报告。”
“这确实……很可疑。”
“在我们收录的资料当中,最初的僭王有两位,血缘至亲。这对双生子是巨人的族裔,诞生在同一时代的两位‘初王’,它们共同统治过冰岛数百年,直到一场政权暴乱使得身为弟弟的巨人死去。但是却没有明确的记录表明哥哥也死在了那场暴乱,它凭空消失了,整整六千年,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据说它的权能是‘太阳’,永恒的光使众生膜拜,这符合那位回归的僭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西泽斯。艾斯伯西托说。
“它们的故乡在冰岛?”霍尔。弗里德摇摇头,“很奇怪。人类的历史上,冰岛在七千万年前形成,是由地球内部的火山活动推出海面的巨型无人岛。人类到来之前它一直是片荒芜的土地,只有寥寥植物和动物生存,一直到公元九世纪,来自北欧、爱尔兰、苏格兰一些地方的维京人移民到冰岛才开始建立社会体系。如果它们真的曾在冰岛建立过自己的国度,那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六千年,一切皆有可能。”西泽斯。艾斯伯西托斩钉截铁地说,“你还记得吗?‘羊皮书卷’正是出土自冰岛,由冰岛的首批移民者发现。可如果冰岛此前没有智慧生命的存在,那篇书卷又是从哪来的?炼金术的起源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早。”
这番话令霍尔。弗里德陷入了沉默,整个房间静悄悄的,直到西泽斯。艾斯伯西托再次开口。
“雷纳德博士的研究所翻阅了数以万计的古籍甚至更加久远的石刻壁画,发现它们的王朝或许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十二世纪。它们的王朝在那个时代就已经在开始使用铁了,比人类早了整整三千五百多年,但是这段历史凭空消失了。”
霍尔。弗里德的太阳穴在涨跳,伸出一只手按压着:“这只是你们的猜想,还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板上钉钉,因此它旅途的终点一定在冰岛……我们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所以这次董事会我想讨论的是对于这位僭王的最终处置,”西泽斯。艾斯伯西托猛得站了起来,激情澎湃,眼中的狂热丝毫不加掩饰,“与以往不同,史蒂芬研究的那柄死者之刃已经在进行最后一轮测试了,只要完成炁体对冲实验,就能很快投入使用。这是炼金术史上绝无仅有的开创性武器,面对僭王,它会是我们最有力的底牌。炼金学存在数千年,我们至今为止研究了无数的兽物,也许是时候探究与我们基因最为相近的‘僭王’了!贵为‘初王’之一的存在!令万兽臣服!”
他猛得张开了怀抱,像是要拥抱透过窗户的光明:“我的个人意愿来说,我希望能够活捉!如果能获得活体样本,假以时日,也许能发掘僭王们长生的奥秘!”
“‘探究长生的奥秘’?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霍尔。弗里德冷着脸,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浑身的肌肉似乎随时要暴起,“僭王的本身就是炼金学的禁忌……‘长生’更是,你不明白你在试图僭越些什么。”
西泽斯。艾斯伯西托的目光骤然变得凶狠,双手重重拍在会议桌上,身子探进光线中,黄金色的乱发仿佛一头狮鬃。
“可笑!霍尔。弗里德,你的强大毋庸质疑,在你年轻的时候也许没人能与你相提并论!可你还有多少年能活?炼金术让我们凡人获得了与神明比肩的权能,即便如此我们生命却依旧只是昙花一现,‘死’不可避免的降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你不觉得可惜吗?那些兽物即使再如何研究也没办法运用到我们自己身上,而与人类基因相似的僭王们不同!也许我们一直都弄错了方向。”
“你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西泽斯。艾斯伯西托。”面对他的狂热,霍尔。弗里德依旧稳坐在座椅上,轻轻叹了口气,“你在说,你要窥探成神的秘密。别忘了,我们绝不让任何形式的‘神’诞生,这是炼金术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遵从的铁律。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那祂一定是我们的敌人。”
西泽斯。艾斯伯西托先是一愣,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逐渐卸下了磅礴的气势,缓缓坐回椅上。
此时的会议室静谧如夜。
“霍尔。弗里德先生,您的意见并不能代表所有人——董事会快要开始了,我们不妨听听其他董事们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