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沽在同时也发现了纯临城方向传来的点点微光。他脸上的笑迅速落下,换上一片沉凝。慕文瑶看向旁边的山上,紧张地期待着。不多时,就有一个精瘦的年轻男人动作利落地从山上滑下来,激动道,“我看到了,是烽火!”
慕文瑶的心跳陡然快了一瞬。孟沽的视线也同时落到慕文瑶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着慕文瑶的下令。她清了清嗓子,从车架上站起来,目光在黑夜中耀目逼人,“整装,出发!”
驾车的人一甩马鞭,带着长长的车队向纯临县城出发。而纯临县城内,此刻一片糟乱。突然出现的林军直接把毫无防备的纯临这边打懵了。城外大营中,守将已经快疯了。日前他们这里的兵力才被抽走一半,只能是勉强守城。不是说林贼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联络了他的人在纯阳县外攻城抢粮,想把林贼放出去?但是突然出现在他们这边的林贼军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跟疯了一样的攻城,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抢占纯临县?县令和守城将军都不敢多想,他们用最大的努力守城,城门还是在两个时辰后被攻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林军冲进纯临县的第一时间就燃起烽火,等待运粮队的到来。林军中这一次带兵的是林尧身边的第一位谋士——荀皋(gāo)。荀皋身穿一身布甲,如今没有一点文士模样,手上的剑还滴着血,脸上也有血液痕迹。林军暂时接管了纯临城,荀皋此刻就站在城墙上眺望,等待着粮队的出现。他身边守着一个穿着小兵服的青年。“也不知道这次小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亲自犯险,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那人,希望千万不要出岔子。”
荀皋没有看身边青年,只是微微拧眉,提醒般淡声,“长天。”
他身边的青年,俞则便适时住嘴。俞则虽不再多言,眉目间却依旧难掩担忧和郁色。不只他并不信任被林尧委以重任的慕文瑶,实际上,当初最先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八成都带着十足担忧。但是林尧又不在,命令已下,他们也必须按照计划最好地完成任务,这关系到永玉县那么多人的生死存亡。如今,城已破,就等粮食了。城池中,林尧的军队进城以后并没有烧杀抢掠,夜间进城不仅是为了遮掩踪迹,更多的也是为了防止误伤百姓。如今,林家军大部分都守在城中主道翘首以待。纯临城的守军大半被俘虏,小部分流窜得不知踪影。烽火燃起的半个时辰后,城墙上,终于有人见到了同样燃着火把向这边靠近的大型车队。“来了!”
城墙上有人惊呼。荀皋的精神也为之一震。他们看着那条车队靠近,终于行驶到城门口。为首的车队上,慕文瑶站起身,一身布衣短打,却遮不住她浑身锋芒。车队进城。慕文瑶远远就瞧见有两个身着兵甲的人向自己这边靠近。她从车架上跳了下来,主动走了两步,迎上去。来人正是荀皋和俞则。慕文瑶主动冲对方拱手,“在下慕文瑶,此次奉命押送这一批粮草。”
从听闻慕文瑶的自我介绍开始,荀皋和俞则皆是一愣。慕文瑶这个介绍,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且仔细琢磨就极有意思。在场众人不会因为慕文瑶的一身男装就错认她,也皆知慕文瑶与林尧之间的关系。严格算起来,慕文瑶算得上他们这些人的主母。但是,慕文瑶却率先说了自己名字,并用了“奉命”二字,这分明是把自己摆在了林尧的下属位,与他们同等。荀皋到底年长些,微愣之后依旧淡定。他回以一礼,简略道:“荀皋。”
俞则的反应要大许多,眼神古怪地扫过慕文瑶,被荀皋棱了一眼才抬手回礼,“俞则,我们是负责迎接的。”
慕文瑶倒是不怎么介意对方的迟疑和古怪,只点点头记下这两人的面貌。孟沽从慕文瑶身侧走出来。他显然和荀皋俞则都是老相识了。俞则见他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简之大哥。”
孟沽,小字简之。这个时代的男性一般在名以外都还会有一个小字,友人或者是家人都会以小字称呼,以显亲近。孟沽随意地对俞则点头,便算是全了招呼。他冲身边的慕文瑶笑,“你这次倒格外宽和。”
慕文瑶瞥了孟沽一眼,眼神淡淡。原来这家伙在这儿等着她呢,这是当着人面儿给她上眼药?行啊孟简之,她记住了。慕文瑶淡笑,“对不同的人,自是要不同的态度。”
孟沽没想这会儿又被她怼了。他噎了一下,不说话了。俞则看着两个人熟络地交流,眼神之间有些诧异和打量。这两个人,居然相处得这么好?他是知道孟沽这个人的,看似豪爽大方,实则喜恶分明,不喜欢的人是万万得不到他这样的调侃。这个慕文瑶到底有什么本事,先是让小公子信了她,如今又能这么短时间便笼络了孟沽?荀皋不动声色,打断这种生疏打量,直奔今日的主题。“我们还是先说说这一批粮草的问题。”
说到正事,众人的神色也都整肃起来。他们虽然暂时占据纯临县,但是这也不过是暂时的,一切源于薛震也不过占据凉州不久,而且更多兵力如今都在纯阳。慕文瑶正色道:“这一批粮我们估算过,约有三十万石,林…公子的意思是,这些粮食要全部都运回去,我们调集的车架和人手并不够,如今还有不少粮草还在那边堆放,不知你们这边车架可够?”
三十万石!这个数字也一下子震到了荀皋和俞则。他们接到传信只说去接应粮草,却不知竟有三十万!这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期。荀皋眉头微蹙,须臾便有了主意。“城外大营!那边肯定还有留下的许多车架,加上我们带的,应当够用。”
这个大问题解决,让人得以松一口气。以当初为了不让人发现,慕文瑶和孟沽尽了最大的努力,找到的车架都不算大,并且数量也不够,如今算补上这个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