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不严重,但这小小的事故却成了引爆情绪的□□,贺岑把所有人都赶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不至于冲着这些人大吼大叫,但他真的装不下去了,这一摔将最后勉强维持的表象给戳破了,瘫了就是瘫了,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他的双腿仍旧是摆设,甚至在他摔倒时想要收拢些都做不到,就这么直挺挺地沉重地拖着身体倒向了地面,然后只能狼狈地在地上趴着,直到有人冲了进来。
不如不给希望。
贺岑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的双腿,明明看着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就不能用了呢?明明已经能感觉到疼痛了,为什么就不能控制它们了呢?
木然地将自己的双腿搬到床边,双腿无力地悬垂而下,贺岑默默地伸手将床边的轮椅推开,而后双手猛地撑了下床边,身子往上一送,双手离开了床边,贺岑的身体直接就朝前倒了下去。
贺岑撑起身体,搬弄着双腿,让双脚踩在地上,他试图站起来,但只能是徒劳……贺岑颓然地躺在地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抬起手,离天花板还是很远。
站起来一米八,躺倒了能有三十公分吗?
你为什么就不死心呢?为什么要让自己再经历一次?贺岑,你究竟还在奢望什么?你不是早就无欲无求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的蠢事?你还想证明什么?
笑声渐渐消失,贺岑收回了抬向半空中的手,将手臂压着了眼睛上,他不会流泪也没有流泪的必要,他只是觉得屋里过于明亮了,而他,想要安静。
凌寒北悄悄推开门时,贺岑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一只手臂还压在眼睛上。
看了眼被推得远远的轮椅,再看了看贺岑躺着的位置,凌寒北大概就猜到了怎么回事,那一瞬间,凌寒北眼眶就红了,是疼的,心里疼,他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而后回过身冲着门外不安的阿姨和复健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门又悄悄地推上了。
站在门边凌寒北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暗地紧了紧拳,他今天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就出事了,这人怎
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这么折腾,是不打算好好过了是吧?!小爷我喜欢你,你是真不在乎?!
地毯很厚,走路无声。
凌寒北缓缓地蹲下身,他不打算叫醒他,屋内开着空调并不冷,被手臂遮去了半张脸的贺岑只露出了鼻尖和薄唇还有瘦削的下巴,数年的病榻生活使得贺岑的皮肤有些苍白,唇上隐约地露出些许青色的痕迹,贺岑的皮肤很好,细腻光洁,虽然缺了些血色但并不会有病态的孱弱,老天对他不算温柔,但岁月却很善待他,紧致的皮肤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就连唇角边都没有常见的细纹。
这人啊,平时真的很少笑啊……凌寒北的手指悬在半空,他很想伸手去抚摸一下,更想用自己的唇去感触下它的柔软……但他也只是想,他是要追求他,不是要冒犯他。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凌寒北默默地瞅着,也许很早就喜欢了,也许才喜欢不久,谁知道呢?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份量是不知不觉地重的沉的,太可怕了,就跟海水掏沙一样,不知何时就掏了一个深深的洞,想修补就来不及了。
贺叔叔,你是我的了。
凌寒北嘴角微勾,用手比了把枪的模样冲着贺岑的心脏位置,幼稚地开了一枪,嘴里还配上了轻轻的‘biu’。
贺岑的呼吸变了变,而后头稍稍地转了转,大概手臂搁久了有些酸麻,从脸上移下来时顿了顿,口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贺叔叔,醒了?”
贺岑手臂一僵,而后缓缓放在身侧,抿了抿唇,“嗯。”
“贺叔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睡在地板上比睡床舒服的?”凌寒北语调轻松,“我就说现在的床太软了,我也喜欢睡地板上,贺叔叔,要不咱们买两张硬板床回来吧?”
贺岑心里微怔,睁开眼看了看蹲在他身旁的人,狼崽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显得特别的真诚,贺岑忽然就不想戳穿这家伙的不高明的谎言了,小睡了片刻后颓唐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些,“嗯,可以考虑,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
“想要啊,”凌寒北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在营地里睡得就是木板床,这里是软不拉几的床,跟倒时差似的,我每次换地方都得花两天时间才能适应。”
“哦?你什么时候适应能力变得这么差了?”贺岑不紧不慢地瞟了一眼继续胡扯的家伙,“不是说你在树杈上都能呼呼大睡的吗?”
“那不一样,”凌寒北惫懒地伸了下腰,也不征求贺岑的同意,就大喇喇地也躺了下来,和贺岑并排并,“啊,真舒服的,贺叔叔,你这里的地毯比我屋里的舒服,我那里的地毯扎人。”
“都一样,有什么区别?!”贺岑侧头看了眼躺在身边的家伙,心里的郁结似乎又开解了些。
“不知道,”凌寒北又伸了个懒腰,“反正觉得贺叔叔这里特别舒服,难道我屋里的地毯被我给睡秃了?”
贺岑不由得失笑,“你还吃地毯毛不成?”
“嗯,说不定做梦时饿了就啃地毯了,”凌寒北翻身坐起,“贺叔叔,地上虽然舒服但不能躺太久,会着凉的。”
贺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也缓缓地坐起身,“那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