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凌寒北伸手捏了捏贺岑的腿,贺岑的腿虽然一直都在进行专业的推拿按摩还不至于萎缩,但数年下来双腿真的已是软弱无力的细瘦,贺岑眼神微暗。
“同情我?凌寒北,你可真是……”
“不是同情,是生气。”
“生气?”贺岑愣怔了。
“是,生气,你那么强,为什么会让自己受这样的伤?有什么东西是比你自己还重要的?因为生气,所以我也常常惹你生气,后来就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变成了心疼,贺叔叔,我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会那么喜欢你,真的,我其实想过是不是我搞错了?甚至也想过听你的话,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我也就不那么喜欢你了,可不行,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觉得踏实,贺叔叔,我真的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不能欺负我。”凌寒北眨了眨眼,嘟了下嘴,“刚才我就很伤心了,幸好我够喜欢你,否则我真就跑了,跑了就不会再让你找到了。”
“寒北,你真的知道男人之间的喜欢是怎么样的吗?”贺岑手指尖掐着扶手,艰涩地说道:“我腰以下几乎是没有感觉的,你懂吗?”
“我相信能治好。”
“可治不好呢?”贺岑惨然一笑,“你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吗?”
“有什么问题?我年轻,有的是时间,”凌寒北伸手将紧扣在扶手上的后给拿了下来,握在掌心,“贺叔叔,我说过我陪着你,男人之间的事我懂,在你治好之前,自己解决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从十六岁起就练就了五指神功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贺岑喉间微堵,眼底发热,微颤的手被长大了的狼崽子紧紧的稳稳地握着。
☆、第1章、chapter047
第1章、chapter047
47小别胜新婚
听着贺岑平稳悠长的呼吸,凌寒北才停下帮这人按摩僵硬腰背的手,探身看了眼,睡着了,悄悄地低下头轻轻地在这人的唇边点了点,耳语道:“贺叔叔,晚安。”
帮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再理了理被角,凌寒北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虚虚地掩上门,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唇角带着笑意去了隔壁房间。
装睡的贺岑缓缓地睁开眼睛,壁角留了盏小灯,幽暗柔和的灯光里贺岑看到床头摆着一瓶用保温杯装好的温水,他的轮椅也安安静静地靠在床脚,轮椅的刹车也被某人给安置好了,数日来没有好好休息及按摩的酸痛僵硬的身体也被某人照顾得舒服了许多。
一只手悄悄地抚上了唇角,手指来回摩挲着,贺岑坚冷了数年的心蓦地酸酸软软的,这孩子、这孩子彻底颠倒过来了,把他当做孩子照顾了。
可明明他才是孩子啊……贺岑的手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颊,应该很憔悴吧?还有我这难看的身体和丑陋的双腿,他怎么就会喜欢上了我呢?
他是认真的吗?
贺岑的手抚上了心口,里面酸酸胀胀的还带着隐约的难以启齿的甜,这孩子、这孩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是的,贺岑,你早已经把这孩子放在心里了,可你能要吗?你要的起吗?你能给他什么?你真的打算让这孩子陪着你这个残废一辈子?你真的忍心让这孩子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你这个废人身上?
你为什么不再坚决点?为什么不再狠一点?为什么不再冷漠点?为什么不把他直接轰出贺家的门?为什么?!
纤瘦的手指紧紧地掐在无知觉的腰上,昏暗的夜里,房间里没有别人,贺岑静静地躺在床上,眼角渐渐渗出泪痕,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宣泄心中的情绪了,也不记得眼泪的滋味了,这次他也不想去尝,但请允许他为自己纠结痛苦煎熬的心找一个出口。
虚掩的房门留着大概两指的宽度,门缝里并未透出光亮,已近午夜,整座小楼贺往日一样都陷入沉睡中,唯一不同的是虚掩的房门隔壁,今夜多了一道同样虚掩的房门,两个房间里的人呼吸因此在静谧的小楼里交汇纠缠,听久了,或许真的能同步他们的心跳。
城市的另一角,夜黑得更深更重,但某些人却没有因此睡得更踏实,甚至这样的夜对某些人而言是漫长难熬的,‘夜枭’就痛恨这样的夜,不知何时起,他抗拒厌恶黑夜的降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曾经是夜里最令人胆寒难缠的对手,如今却成了畏惧黑暗的‘夜枭’。
破旧斑驳的窗漏进了些稀疏的光亮泛在油腻腻的桌面上,桌上散落着两支针管还有数颗颜色不清的药片,屋里粗重喘急的呼吸表明躺在床上的人并未睡着,寡薄的光线冷漠地映照在这破败廉价的小屋里,陈旧的地板上有滩暗黑色的污渍。
缩在床上的人嘴角边也有这样的污渍,破碎的□□声偶尔会夹杂在凌乱的呼吸声中,枯瘦的手指痉挛地压挤着腹部,曾经锐利明亮桀骜的眼神也被身体里撕扯的剧痛折磨到黯淡无光,空茫茫地,只剩下绝望和阴毒的恨意。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也许明天、也许是后天,他很可能就会倒在任何地方再也爬不起来了,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已经尽量控制了,但还是到了发作起来连打两支镇痛针都没有什么效果的地步了,人如果不是到了真的绝望的时候,谁不想活着?
他‘夜枭’也不例外,即便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但他还是努力地想要活着,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即使每次都会被疼痛折磨到想要自杀,但熬过去后还是想活着的……但如今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知道身体里的器官都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