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人员去了一波又一波,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异端侦测小队也去过,一无所获。
真邪门了。
最糟糕的是,那都算不上审判院当下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
一大早,余五芒和另外两名同事来到会议厅,长方形的红木桌上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十几份报纸,头版头条都是同一个话题,为了吸引眼球,用词一个比一个极端:
《女巫的审判,还是荡。妇的羞辱?》
《火刑架上的少女,火刑架上普通的你,我,他。》
《一名十八岁少女的悲惨人生:从救父英雄到阶下囚。》
《王廷不监管,公众无知情权,审判院的权利界线在何处?》
《本世纪魔法界最大笑话:死在魔域是孝女,归来人间变女巫。》
《圣火焚烧的是每一位99。9%的尊严,圣水淹没的是我们无法自证的清白!》
《以帝都为首的媒体界发表联名公开信:强烈要求南三省魔法界公平、公正、公开地审判林湘女士!》
《南域只手遮天二十年的男人:韩总执事长的权利游戏。》
《揭秘南部异端审判院惊悚的暗黑内幕——罪恶的钱权、情涩交易。》
……
等等,情涩交易?
余五芒差点喷出嘴里的枸杞茶。
她拿起最后那份报纸,连看了三遍才确定没认错字。她抬起头,看向多人会议室里面色凝重的同事们,以及坐在长桌之首寂然无声的长官。
“现在的八卦小报都敢明着造谣审判院了?”余五芒扔下报纸,“传媒业的下限又在何处啊?”
方审判官冷笑:“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比起媒体界,御前议会的态度表决才真的无耻!”
余五芒问:“议会说什么了?”
方审判官递给她另一份报纸。
余五芒读:“……对于媒体朋友提的诚恳意见,王廷和议会表示完全理解,并且将敦促南域魔法界听取社会各界的声音,做出无愧良心的最合理、最公正的判断,给大众一个交代,给正义一个交代。”
“这不就是把烫手山芋丢还给我们?”方审判官难掩暴躁,“当初是谁说女巫的审判太血腥,影响恶劣,不宜向公众开放,必须取消群众旁听权的?不正是御前议会吗!现在居然来这一手,摆明了推卸责任……欺人太甚!”
余五芒淡淡道:“我认为议会的态度很明朗。他们支持媒体界,支持公开审判林湘。我们如果不答应,那就是欺瞒大众,辱没正义。”
方审判官冷哼:“好一个柔弱无辜的十八岁少女!她一个人惊动了帝都,东部,西部,北部四大行政区的传媒行业,这几天多少人明里暗里写文章为她鸣不平?多少人不管事实真相、无论善恶对错,对我们一顿口诛笔伐,诬陷造谣侮辱一个不落下!岂有此理!”
余五芒双腿交叠,慢吞吞的说:“舆论对我们不利,四大行政区完全没有帮我们压制讨伐声的意思,只怕暗地里都在看笑话。”
“林小姐裙下之臣无数,据说帝都媒体界也有人特别喜欢她,因此记恨我院。”另一名同事讽笑,“那人业内人缘好,带动一圈朋友对我们群起攻之。各地的媒体闻着血腥味,也一窝蜂的蹭热点来了。”
一名女审判官将手中报纸放下,愁眉紧锁:“现在怎么办?今早刚出的新闻——林湘在刑狱绝食抗议。再这么下去,无良小报马上要造谣我们虐待囚犯,动用私刑了!”
余五芒侧目,好奇道:“林湘真的绝食了吗?”
方审判官嗤笑一声:“她那叫什么绝食?减肥还差不多!大小姐闹脾气,早饭中饭给多少吃多少,只在晚上绝食。”
余五芒笑了笑。
又一名年长的审判官开口:“总执事长,南部的各大媒体也不止一次催过我们,请我们尽快做出表态,他们无法长时间保持沉默,这不合理。您看……”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
韩谨岩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能给出一个答复。
各方媒体架起高台,这并不可怕,王廷和议会的态度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韩谨岩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前方是万丈深渊,回头再无退路。
他突然觉得一阵寒意。
如果是圈套,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