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水光接天。
“萨拉查……”他喊出那个名字,他用挣扎的声音开口,像是对萨拉查说,也像对自己说,“你说……如果活着,注定要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活着?”
萨拉查看着他,那挣扎的声音断断续续,呼吸急促,然而却一字比一字坚定:“是不是……有些人、有些事,只有活过,才能遇到……遇到过,就不会遗憾。”
戈德里克的手上散发着炽热的温度,那种快要灼伤灵魂的温度。
“萨拉……”戈德里克再次喊了他的名字,蓝眼里的迷茫渐渐退去,最终恢复到如同晴天暖阳一样的明澈。
“这是哪里?这些又是什么!”醒过来的骑士将萨拉查护在身前——
那些廊柱的角落里,那些破碎的殿堂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身影,漆黑孤寂的长袍笼罩,斗篷边缘下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黑暗里冰冷而没有一丝感情的血色瞳孔散发着幽幽寒光。
它们无声地漂浮在四周,安静地看着祭台上的祭品。
“弥漫在心底的迷雾……
“它们是……亡语者,诉说死亡的使者!”
作者有话要说:o(╯□╰)o哦啦啦看看这是什么呀!【泥垢】
☆、牧野荒寒域
“亡语者……”这三个字仿佛是祭献的祷词,才刚一出口,那些漂浮的高大身影便无声而迅速地袭来,从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像迫不及待的祭司们,正急切地想要靠近祭品。
四下是无边的岑寂,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只有亡语者斗篷下永恒的黑暗,和跨越千百年的歌谣。那歌谣越来越清晰,从遥远不知名的地方响起,悠悠渺渺,渐渐地好像就徘徊在耳边,弥漫在灵魂深处。
戈德里克和萨拉查都听得清那越来越迫近的歌声,仿佛就在脑海里炸响,无比清晰。
“亡语者的歌声!”萨拉查只觉得心神剧烈颤动,禁不住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戈德里克。温热的手臂伸出,环住萨拉查冰冷的肩膀。
“萨拉,不要听,别听!”戈德里克忍受着脑海里悠悠回荡的歌声,那歌声就像一把利剑,劈砍着绷紧的神经,稍不留神又要坠落回亡者国度。
响在心底里的绝望祷言,告死者的哀泣。生者将在亡语者的歌谣里永远迷失,回归死亡的永寂。
亡语者漆黑冰冷的长袍飘舞在空中,没有风,它们就轻盈得像风,它们旋转着死亡的舞步,缓缓逼近。黑暗里赤红的双瞳像一盏盏鲜血点起的灯火,冷漠地注视着终将消逝的生命。
斗篷里伸出的手裹着华丽的裹手,刺绣着华美的纹章,那只手无声抬起,仿佛邀请。
“萨拉,凝神!”戈德里克在冰冷的殿堂里,怀抱着同样冰冷的身体,但那一刻他的心神却清醒无比,仿佛亡语者的歌谣已经失效一般,再不能撼动他。他握紧怀中人单薄的肩膀,感受到隔着衣料清晰传来的颤抖。
在那个亡语者逼近的一刹那,戈德里克猛然抽出长剑,那把剑发出轰然的翁鸣,带着他身上蓬勃的生命气息,长剑荡开一层明亮的剑光,那个亡语者急速后退,像是躲避什么会灼伤它的东西。
剑身颤抖着发出嗡嗡的轻吟,像是投入平静河滩的巨石,刹那间截断那潺潺的歌声。
“……快跑!”歌声一瞬间的停顿,让萨拉查挣脱那慑人心神的力量,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亡语者们再次扑面而来。
戈德里克挥手一剑击退一个亡语者,拉起萨拉查,迅速向外冲去。
“它们挡住了来路!”戈德里克立刻拉着萨拉查,果断地转身向殿堂深处避退,亡语者们像围猎的贵族,一步一步从容逼近,将猎物向唯一的、也是通向它们最终枷锁的方向逼迫。
交错纵横的殿堂回廊,寂静无声的荒野,寒冷的天幕透过破碎的穹顶,洒下冰凉的星光。没有月亮,星光就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踏过破碎的石阶,穿过一条条回廊,呼吸着陈腐了千百年的空气,那种深入骨髓与灵魂的寒冷一刻不停地试图渗入他们的身体。
只能听见跑动时的脚步声、和耳边掠过的风声。萨拉查极力调整呼吸,但巫师单薄的身体禁不住这样平尽全力的奔跑,他依旧没有停,因为他知道亡语者就在身后不远的阴影里。
他们不停奔逃,但其实无路可逃。
他们穿过殿堂,戈德里克不时扬剑击退一两个冲上来的亡语者。面前豁然开阔,星光弥漫在旷野,林立的石柱雕琢着华美的图腾,纹章隔着千百年依旧清晰可见。
两个巫师忽然就这样被震惊。
那些高耸的石柱,仿佛支撑起了天幕,撑开天地初生的苍茫和伟岸。石柱上方漂浮着不灭的火焰,幽幽的蓝焰在空气里折射出泠泠冷光,这片好似支撑着天宇的石柱尽头,有一座巨大的雕像。
她身边有围成半圆、雕琢精美的男女雕像环侍,神态虔诚温驯,仿佛信徒。然而那些雕像的华美及不上她十之一二。她张开漆黑的羽翼,垂下万丈长发,说不清她的容颜,然而看见的一瞬间就明了——那是神,黑夜女神诺克斯。
“这是……诺克斯的神殿吗?”戈德里克震惊地看着面前那壮丽伟岸的场景,那种古老而蛮荒的图腾令人从心底升腾起敬畏。
背后黑暗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