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内,天鹅型的橘色夜灯散发出昏暗温暖的亮光。借着柔和的光影,伊曳侧身杵着下巴,细细打量着身旁浅眠的顾怡。
经过刚刚的冰敷,她的脸颊已经消肿,余下的轻微红痕估计明早也就消散了。
张启山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他的人也敢碰,思及此处,伊曳原本清冷的目光带了几分冷厉的深邃。先前刘子铭的事情他本来不欲再计较,现在他竟然还是这么不知收敛,看来有必要适时的给他一个警告。
不过顾怡和张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今晚他们又是因何起的争执?伊曳有些无奈地点了点顾怡娇俏的琼鼻,这个小女人如今真是越来越能牵动自己的思绪……
伸手缓缓抚弄着她紧蹙的秀眉,伊曳胸间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怎么连睡梦中也有愁烦?
“还给我,还我……”
原本浅眠的顾怡睡的越发不安稳,带着几分哀求的呓语到了后面几乎轻不可闻。
伊曳关切地不肯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轻轻握住她不安挥动的手,安慰性地拍打着她的后心。
“你要什么?”伊曳诱惑着,想要让她开口。
顾怡没有回应,紧闭着双眸,碟翼般的睫毛不断翕动。猛然一个机灵,她惊坐起来,彻底没有了睡意。
眼神有些迷离地回望着四周,恍惚了半晌,顾怡才从噩梦之中缓过神来。
太可怕了,梦里她亲眼看着母亲死去却无能为力,张启山又逼着她去求刘子铭。她伸手擦了擦额边的冷汗,彻底缓过神,回到现实中来。才略微舒了一口气,肩膀处突然的温热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伊曳坐起身,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做恶梦了?”看着她依旧苍白的面色,他的眸光中满是心疼。
“抱歉,吵醒你了。”顾怡疏冷着不肯看他,用双臂环着自己的腿,缩成小小一团。
她防范地拒绝姿态让伊曳清冷的眉目再次紧蹙起来,他松开手,敛起自己的柔情,端坐在她身旁:“你刚刚说还你什么?”
他清冷的寒意只消余光便已经让顾怡神色一凛,她苦笑着摇头,看来刚刚半梦半醒之间她感受到的温柔只是错觉。
“没什么,只是做梦罢了。”顾怡照例敷衍着,想来他也只不过随口一问,不会把自己的事情认真放在心上。
“你说,或者我亲自去查。”伊曳靠近,挑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
他好像伺机而动的猎豹,目光灼灼之下,顾怡无所遁形,她迟疑着,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该如何告诉他。
看着她犯难的样子,伊曳略微挑眉,好心提醒:“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张启山手里?”
细细地思忖着前因后果,再回味晚上时张启山成竹在胸的样子,伊曳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顾怡是个坚韧的女子,除了被威胁外他想象不出张启山能靠别的什么手段让她屈服。
“算是吧。”顾怡点了点头,他手里确实是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伊曳目光越发幽深,他在赶到现场前似乎隐约听到张启山对顾怡提起秦佑的名字,难道是和他有关?
想到她在舞池中央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伊曳面色越发沉郁,漆黑的眸子不见一丝光亮,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说!”
顾怡被他突来的恼火吓了一跳,看着他凝霜般的样子,她不明白今晚伊曳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我母亲的遗嘱在他手上。”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伊曳的预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怡平静的小脸,略一思忖,接着问道:“她留了遗产给你?”
顾怡落寞地摇了摇头,她不求什么遗产,只想知道母亲最后还有什么嘱咐她,或者未了的心愿。
顾怡看着伊曳问询的目光,缓缓地把她回国后和张启山的交往讲给他听。
伊曳随着她不悲不喜的音调,眉头越发紧蹙,那个张启山实在可恶,竟然这么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顾怡说完了,一张娇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如古井水般的死寂。她被逼着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剖开,展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不敢扭过头去看他的反映,这是她头一次讲自己的故事给别人听。
她一直下意识地回避着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不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过往的狼狈,可是没想到这次当着伊曳的面把那些压在心中的悲伤都说出来之后,她竟然如释重负一般,心情开始变得明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