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做什么,伏伦斯基伯爵?”平静的嗓音带着一丝叽笑,伏伦斯基的手像被烫了一下,他局促不安地放开了安娜的手。
那眼神清亮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安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气愤过后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冲动,这个时候她要是和伏伦斯基彻底闹翻了对吉娣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处,她抬起脸冲着卡列宁微微一笑,“刚差点被这长裙绊倒,幸好伏伦斯基伯爵拉了我一把。”
“是嘛。”卡列宁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没什么感情的吐出了这一个词,安娜知道对方没有相信,但她没有改口,难道要她说你面前的男人暗恋着身为你妻子的我,然后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他和另一个姑娘的事情,而那个姑娘还为此生病了,这说出来不会很可笑吗?还有,对吉娣的清誉也不好,安娜喜欢那个热情开朗的小姑娘,不愿意卡列宁那冷漠的视线定格在吉娣的身上,从斯基华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他那严厉的表情使得安娜对那个男人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她以为卡列宁和这个时代的男人没什么不同后,他自己用行动告诉了她,是的,他是不同的。
“那就好。”卡列宁低喃了一句,他抬眼望着伏伦斯基,露出一个假笑,“多谢您对我妻子的帮助,伏伦斯基伯爵。”
“不,那没什么。”伏伦斯基看了一眼那只伸出来的手,指甲修建的干净整齐,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握住。
“我只是顺路来看看的,那么你现在想回家吗?”卡列宁略微低下了身子问安娜。
安娜眨眨眼睛刚想回答,伏伦斯基却抢先一步,“安娜,你不是喜欢打槌球吗?”
安娜看到男子嘴唇轻轻阖动做了一个吉娣的唇语,她想了想,抬头对卡列宁说:“是的,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卡列宁没有看到伏伦斯基的口型,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女子的话语上,他深深地凝望着自己妻子那漂亮的灰色眼睛,再一次说道:“是嘛。”
他抬起了右手放在腰腹处,那冷峻的脸绷得紧紧的,突然又笑了一下,在安娜想要问出什么话语之前,他又低头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依旧是平静的表情,令女子堵在喉咙里的话语都咽了回去,也许这没什么,她想,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微微出神。
“安娜。”伏伦斯基唤道,有点儿忐忑。
“什么?”安娜扭过头问,她还没有从那个背影的专注中回过神来,她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的,但没有来得及,她的手指捏紧了一些,但她没有注意到。
“我很抱歉,刚刚。”伏伦斯基的脸上有些羞愧的红晕,他总是有点儿孩子气的嘴角此刻抿的有些紧,看起来有点儿怪异,因为伏伦斯基是一个爱笑的男人。
“不,你并不需要和我道歉,伏伦斯基。”安娜摇了摇头,她灰色的眼睛里透着认真,甚至是严肃的。
“当你和一个姑娘交往的时候,你该意识到她的名节问题,你和她跳舞,和她谈话,赞美她甚至一再出入她的家庭,这一切都让人误会了你深爱着那个姑娘,你会和她结婚,但是现在呢,你粗暴的用一封信件告诉那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姑娘,你从没有爱过她,你不打算和她结婚,伏伦斯基,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你在行动之前没有为那个可怜的姑娘考虑过哪怕一点点吗?”
“我承认我的举动轻率了,但是安娜,那并不值得你这样生气。”伏伦斯基还是不明白他放了什么大错,如果是用暧昧勾引了一下一个好姑娘,那么他承认,但是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安娜瞧了男人一眼,她突然觉得无力,是的,他没有错,这个时代,这种思想,他有什么错呢?
那么为什么他不同,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挣扎着,它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着。
“伏伦斯基,如果在你做了这些事情后却又没有和她结婚,那么吉娣将要遭受到的并不仅仅是失望和沮丧,她……以后会很难结婚的。”安娜艰难地说。
伏伦斯基瞪大了眼睛,他无法把自己不和吉娣结婚和会造成可怕的后果联系起来,他干巴巴地说:“安娜,事情不会如此严重的。”
安娜直视着男人漂亮的眼睛,她抿紧了嘴角,“那是因为你不是女人,伏伦斯基。”
男人望着女子离去的身影,那挺直的背脊让他无法移动自己的步伐。
安娜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无法再这里再待上一分钟,即使期间培特西拉着她想要聊天,虽然谈话的内容是她最喜欢的花园问题,但是她拒绝了。
在女仆的护送下,安娜上了马车,寒冷的空气使得她紧了紧自己的围巾,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嘴里呼出的寒气在夜色中氤氲起来,卡列宁那拧紧的眉梢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句重复的问话在耳边不断响起。
“停车。”她脱口而出,在看到一间温暖的面包房的时候。
“怎么了,夫人?”车夫一边稳当的停车一边扭过头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