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给了那两棵无精打采的小松柏浇上了几桶水之后,步仕仁便找了块荫凉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哎,这人呀,死了就灰飞烟灭,还做出这么多坟头来整这活人!”手脚有点儿酸,步仕仁按了按脚踝,回头看了这黑压压的一大片坟头,骂道。
记得姑姑神秘地告诉老爹步家旺:“哥呀,咱步家的翻身之日可得全指望这些祖辈哪!”
姑姑呀,都说你聪明,怎么也犯了如此的迷胡,把咱家过好日子的希望押在这一堆土包包上呢!如果现在他们一个个从土包包里爬将出来,不把咱家吃个山穷水尽也就算了,幸福,还指望着他们?
“这全是姑姑的馊主意,回头我一定好好问问她!咋就这么狠心,让心爱的侄儿我煎熬在烈日炎炎下!”
不到半刻光景,思想向来单纯的货居然打起呼噜来了。
“不好,什么东西钻进来了!”这货猛地一蹬腿,裤子口袋便滑出一件银白色的物件,掉落在地上,闪闪发着光,发出嘟。。。嘟。。。嘟的长鸣声。
姑姑给买的手机这时响了!
手机就是移动电话,步仕仁不是步家旺,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惊奇。但也掩饰不住内心里的兴奋。毕竟这是新鲜的玩艺,此时派上了用场。
他按下了接听键,手机里面的女人便飞扬跋扈起来:
“打你几天电话怎么不通啊!”
不单是口气,就连内容都有些强悍。是姑姑,听这声音的强悍指数便知道是姑姑步青扬。这乡村的络不是全覆盖,手机只在山上才有信号,在山下只能充当玩具,她又不是不知道,但从来不会因为客观因素而改变对某人某事的判断恰恰成了步青扬姑姑的标签。
“姑姑啊!你还好么?姑父呢?”
“好!好!都好!你老头子说照看祖坟的事交给你了。。。”
“是啊,现在我就在青岩坡啊。刚刚给那松柏浇了水。”
“42,有42,你数数,看看有没有走转。”
“没错,姑姑,刚才侄儿我数了的,只有42!”
“那好!可能等不及了,过两天我就来,你在家等我!”咔嚓,那边挂断了。挂断之前,具有变态听力的步仕仁好像还听出来一句,“妈的,这步家旺真是色迷心窍,乐不思蜀了!”
打过去,自然不会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再想让我说的也只剩下‘你耳朵背了是吗?’这句话了。这就是我的姑姑步青扬!步仕仁才不会去做那种自讨苦吃的事情呢。他想起了莺莺,想起了那天留下的莺莺电话,给莺莺打个电话,告诉她她的弟弟兰生现在过得很好,要她放心。这么一想,便按下了号码,电话里头只是嘟嘟的忙叫,根本没有莺莺的婉转低吟,也许她此时累得在车上休息呢,摇了摇头,扛起锄头下了山。
村口遇见了从镇里开会刚回来的村长步东午,一脸高兴的样子。
“东午叔,哦,村长,听你一路上嘀咕着‘想不到,想不到’,敢问是想不到,是咱村的救济物资又要下来了吧!”
“仕仁呀,今天开征兵动员会,分管征兵工作的是新来的刘静玟镇长,那个美呢!我不说,凭你,肯定是想不到的。”
刘静玟,莫非是那天河边洗衣服的那美女?那时旁边有个声音也是“镇长”“镇长”的喊哪!难道我那天偷吻的是美女镇长,美女镇长香喷喷的漂亮脸蛋让我给吻着了?步仕仁很无耻地把舌头伸了出来,朝唇口四周舔了一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竟然有点火辣辣的感觉呢!
“嘿嘿,就说你想不到吧!咱刘镇长哪个美呀,比了天上的嫦娥也不得差;那皮肤呢,水嫩得,嗨,我告诉你,身上随便撕下来一块拌上点酱醋都能吃的!”
“征兵?你说征兵?象咱条件可以吗?”
“你满十八了吗?”
“再过一年,都十九了!”
“那自然达到报名条件!侄儿,我去给你报个名,争取争取!”步东午仔细看了身边的这个侄儿,身材挺拨俊郎,不说貌比潘安,比比那香港天王刘什么华也不输几分的。显得非常兴奋。依一个曾经从自卫反击战立了三等功归来的老兵的眼光来看:海!这身板子还天生是块一等兵的料呢!步东午看着步仕仁的那个眼神呢,是既欣喜,又骄傲。作为村长,在任上为村里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士兵当然也算作一件政绩;他日解甲归田的时候也多了桩向后辈讲述的说资。更何况,或近或远,自己还是这小子的本家叔叔!
“不过。。。”脸上还没有晴上一会儿,顷刻间便阴了下来,面露难色。
“不过什么?”
“支书那关你难得过呀,这报名的事情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而因为上次你和得欢那件事情,他还在气头上呢!”
见步仕仁沉默了,想了一会儿,又说:
“侄儿,要不,今天晚上我带你去!我想,无论他再怎么生气,我这张薄面他还是会给的。”
“去他家干什么?”
“给他道个歉呀!”
“除非我不信步,给他道歉,没门!”提到了满口黄牙的杜支书,步仕仁就血往上涌,也顾不得叔侄礼仪,哼地一声,撇下东午村长自个走了。
“妈的,和他爹一个脾气!一匹犟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