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利是过来人,自然猜道王爷这些日子遣散王府中人的背后不是那么简单,不说王爷会不会一直带着自己,只看金国这些年与蒙古征战,那是屡战屡败,自己一个汉人,到时候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王爷未必顾得了自己。
脑海中年头闪过,张玉利对待怀里的女人越发温柔起来,生怕磕着碰着了她,心道自己也就三十多岁,不算老,和这个姑娘正合适,这样想着似乎穆念慈已经成了他的妻子,脸色越发温和起来,那张猥琐的脸孔都显得慈祥许多,完颜洪烈并没有注意手下的变化,完颜康却原原本本的看在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拍了拍张玉利的肩膀说道:&ldo;老张,她就交给你照顾了,别折腾了人家啊。&rdo;
张玉利一口应下了,心道难道小王爷有心撮合他们两个,不由心生感激,抱着穆念慈到了屋子里头,灯光下的女子肌肤光洁,面容娇美,张玉利看得是越发动心,似乎看得到穆念慈一醒来就能成亲生子似得。
完颜康心中闷闷一笑,暗道那个江湖女子与张玉利倒是匹配,张玉利虽然长得难看了一些,却是个实在的人,不然完颜洪烈也不会一直那么器重他,武功弱是弱了一些,也是能自保,这些年也不像其他人一般花天酒地,存了不少老婆本,穆念慈嫁给他倒是可以享福。
这边穆念慈得救,那边穆易却急上了火,因为包惜弱有点儿小毛病,她有事娇惯了的身子,一点酸痛就受不了,但这儿哪里像王府那般舒坦,住客栈的银子还是丘处机等人临走留下的,穆易心疼妻子,只能让女儿出去买些汤药,却不料穆念慈一去不回头了。
包惜弱轻轻咳嗽,心中一片黯然,看着眼前苍老得似乎已经五六十岁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丈夫了,她在王府的时候,完颜洪烈虽然不常出现,但对自己却是好得不得了,稍微有些头疼脑热的就有大夫上门,自有丫鬟婆娘服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躺在床上干咳的时候。
&ldo;惜弱,嗓子难受吗,先喝点水吧。&rdo;穆易听见她的咳嗽声,忙拿过一个瓷杯倒了杯水过来,包惜弱低头喝了,却是冰凉的凉开水,再一对比王府里头丫鬟准备好的燕窝粥银耳汤,哪里还咽得下去。
穆易见她不喝便放下了杯子,哪里知道她是嫌弃水冷难喝,他原本就是习武之人,生性粗狂,这时候又是初夏季节,天气转暖,他一个行走江湖的哪有那么多顾忌,若是穆念慈在这儿倒是能发现:&ldo;惜弱,你先歇一歇,念儿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我怕她遇见了什么事情,你在这儿休息,我出去找她一下。&rdo;
包惜弱一听知道他说的话有理,便只能点了点头,但见杨铁心出门之后,小小的客栈房间之中只剩下了自己,他们住的客栈自然也不会是好的,房间里除了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桌子,四个板凳,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房间对于杨铁心和穆念慈两人来说却是已经不错了,要不是为了她,他们两个也不会住进客栈来。
可包惜弱并不知道这些年杨铁心的辛苦,当年她出身不错,在家的时候就是没有干过重活,嫁进杨家的时候杨铁心家里光景也还不错,又是个疼惜妻子的,自然不会让她如何,到了王府之后更是养尊处优,这样子她又如何知道杨铁心又是过着什么日子过来的,当初要跟他离开的时候只念着当初的夫妻之情,现在一个人静下来想想,却是越想越怕。
包惜弱忽然想到离开的时候儿子扔给他们的银票,她忽然有些怨愤杨铁心当时的冲动,那是自己的儿子啊,有什么不可以拿的,要是有了那笔银子,他们那里还用得着到处流浪,完全可以买一个屋子住下来,买两个丫鬟服侍着,安安稳稳和和乐乐的过日子。
这边包惜弱越加郁结,心中那丝拼命压抑的愤恨渐渐显露出来,那边杨铁心在城中找了一圈儿,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穆念慈,又是担心女儿有了危险,又是焦急自己没有半点儿的人脉,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栈,一进门便看见包惜弱依旧躺在床铺上,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这个女人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依旧还是柔美的,杨铁心叹了口气,过去说道:&ldo;惜弱,我还是没有找到念儿,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rdo;
包惜弱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猛的一抬头就看见一张苍老的脸,她忍不住想起完颜洪烈,虽然她鲜少见到那人,却也知道那人即使跟儿子站在一起却像是兄弟似得,其实她的年纪也确实比完颜洪烈大一些,只是六王爷看起来更加年轻,倒像是两辈分的人。
人是不能对比的,尤其是相差得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包惜弱垂下眼睑,淡淡说道:&ldo;你女儿是有武艺的,谁能奈何得了她,等着吧,天黑就会回来了。&rdo;
杨铁心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坐到了包惜弱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ldo;跟着我苦了你了,放心吧,等咱们回到牛家村,再好好过日子,虽然不能像在王府里头那样穿金戴银的,但咱们夫妻在一起,没有什么是闯不过去的。&rdo;
不说还好,一说起金银首饰包惜弱就更加伤心了,在王府的时候那么多的首饰摆在她面前,她却不屑一顾,现在呢,唯一的一个银镯子还被典当了,就为了该死的药钱,他们连路费都快没有了,包惜弱无比的后悔,要是早知道外面的日子这么艰难,她就应该把那些金银首饰都打包带走,不,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王妃,享受她的荣华富贵!
杨铁心却不知道妻子心中所想,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抚着她的秀发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包惜弱靠在他的胸膛上,闻到那股许久没有换洗衣服的味道,其实杨铁心还是个爱干净的,身上的衣服也就是穿了个天,但他运动多,出汗也多,哪能天天洗澡洗衣服的,这时候闻起来还真有一股味道,包惜弱皱紧了眉头,假装不舒服从他怀里出来,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说要再睡一会儿。
穆念慈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居然躺在一个青色的闱帐之中,身上的锦被散发着温暖干净的味道,不是他们住的那家小客栈可比的,再一看桌上摆放着的糕点茶水,穆念慈猛的爬起来,开始检查自己的衣裳,却发现已经换了一身,脸色蓦地一白,难道最后她还是被欺负了吗!
坐在床上,穆念慈一时间悲从中来,她自小孤苦伶仃,后来认了一个义父,倒是能对她好,可惜也是江湖卖艺的,她没有嫌弃的资格,但也知道她这样的女子是不能嫁一个好人家的,更何况她也不像给大户人家做小,所以一耽搁就是多年,若是再嫁不出去,怕是要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好不容易比武招亲,却不料……
现在连最后的清白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活路!再想到义父找到了义母,但那个义母显然不把她放在眼中,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却是拿她当丫鬟用,自己因为义父的原因甚至不能说一字半句,穆念慈越发觉得生无可恋,眼睛看着床头,猛的使劲一头撞了过去。
张玉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穆念慈使劲撞向床头,猛的冲过去的挡住她的撞击,穆念慈这一撞可是扎扎实实的,差点没吧张玉利的心肝儿都撞出来,幸好他武功还是比穆念慈好一些,再低头一看,那女子一脸泪水,眼中毫无求生的欲望,急得他连声问道:&ldo;穆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商量,何必这般求死呢!&rdo;
穆念慈双目含泪,哭道:&ldo;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干脆死了一干二净,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rdo;
张玉利见她这副模样急得不行,连忙说道:&ldo;穆姑娘,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有什么事情非死不可!&rdo;
穆念慈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居然是一个陌生男人,猛的一把推开他,厉声喝道:&ldo;你是什么人!&rdo;
张玉利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安抚道:&ldo;穆姑娘不记得我了吗,咱们还见过一面,我是六王爷府的张玉利,我们在城外的土地庙发现了你,那时候你晕过去了,所以就把你带到了这里。&rdo;
穆念慈一听,再想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难道他们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是赤身裸体的!一想到那样的画面,穆念慈更是悲愤欲死,幸亏张玉利也是个懂得看人颜色的,一见如此忙道:&ldo;穆姑娘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到的时候欧阳克忙着跟人缠斗,后来见姑娘衣裳上面沾了泥土,便让这儿的老板娘帮着换了一身。&rdo;
穆念慈一听,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自己还是清白之身,惊的是救了自己的居然是金国的人,但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听到这里便下床跪倒下来说道:&ldo;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若是以后先生哪里需要念慈的,念慈一定万死不辞。&rdo;
张玉利私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未来的妻子,哪里舍得让她下跪,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连声说道:&ldo;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中人应该的,姑娘快不必这样,不知姑娘先住在哪里,待会儿也好送你回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