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看向周振威,见他默着,一杯接一杯的吃酒,似也满腹心事。
“明知朝中局势这般,你倒与本王走的愈发近,更还把周夫人每日送至府中来,与王妃作伴。不晓得我这方圆十里,皆是耳目么?你到底盘算着什么主意?如是我,时下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去。”他笑着摇头叹:“你不为自已考虑,也得为周夫人及周府上下百十口筹谋。”
周振威淡道:“殿下为晏京府尹,我为少尹,这一年来统揽京城司法、民生事务,从未出过差池,私下相交甚密,有目共睹。如若今日,我突避殿下如蛇蝎,谋逆之人必多猜疑,不排除认定我已有洞察之心,反会招惹来祸端,倒不如就这般顺其自然,或许还能置死地而后生。”
平王轻颌首,才又道:“你思虑倒是缜密,可百密总也有一疏,日后如若受我牵连,你可勿要起怨怼。”
“怎会!”周振威为他斟酒,语气诚恳:“宫里上下皆知,殿下秉性平和,好吟诗作赋,并无争霸天下野心,无论怎的改朝换代,想必也不会过于苛难殿下,更何况区区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少尹。”
“无争霸天下野心?”平王眼中闪过一抹奇异光彩,又迅速掩去,却被周振威瞬间捕个分明,他心一动,却面色从容。
两人又吃了会酒,似想到什么,平王似笑非笑看他:“本王生在帝王之家,深谙政事朝局变幻,福祸皆在方寸之间,并不如你想当然。知你极疼娘子,本王好心劝你,真想护她周全,便学我这般,休离才是上策。”
周振威神情一滞,背脊僵直,眸中凝冷,语带嘲意:“我和娘子不同于殿下与王妃,我俩本就心意相通,自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岂有谁抛下谁的理。”
“你自已这般想罢了。”平王一副不嫌事大的神情,咂口酒道:“宫中策变,动一发,必引全身。周夫人至孝,势必不愿因你而至楚府飘摇,劝你三思而后行,莫要到时让她恨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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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心里气。
午时平王闹了那么一场,她安抚饮泣不止的平王妃半日,心里还是惴惴的,恐平王虽素日于夫君相交甚笃,但王侯脾性难恻,莫真的将夫君为难。
平王妃似看出她不安,咬着牙保证:“如若王爷胆敢动周大人一根头发丝,我定不让他好过半分。”
这对冤家!下次再不扯上他俩的事。
玉翘也没了再待的心思,早早便回返周府,在房里心急火燎的等。
等到窗外清亮转瞬浓黑,等到火盆里青炭又添了两道,等到她把大伯母给的帐薄理顺弄明,才见帘儿一掀,周振威步幅有些微踉跄,满身酒气进得房来。
看他虽吃多了酒,却还算清醒,寻着椅子坐下,半眯着眸子,瞧不出情绪的看她。
自个担惊受怕的等他,他倒好,喝得醉醺醺的回转呢!哪管她如何!
真想丢下他不管,又狠不下心,抿紧唇朝碧秀嘱咐:“去厨房端碗醒酒汤来,让采芙打盆热水,让姑爷盥洗。”
碧秀答应着去了。玉翘又瞟了他两眼,也不言语,扭转身,重又坐在书案前,只拿背对他。
瞧那气哼哼的小模样!怎这般合他意。直看得周振威心里又痛又软,五味杂陈由生。
平王那席话,说得他原来意志坚定的想法,又有些摆动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