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留下一句:“姐姐放心,啻儿在妹妹心里,永远是朱彻的孩子!”闻得她气若游丝“多谢妹妹成全”那几个字,我已跨出门口而去,再不愿回头了。
三日后,正值亥时,她静静地走了,似一阵轻风,在这王府里激不起半点波澜。只是,她的容郡,终是来送了她最后一程,只她再看不见了。“容郡……”我会低声念着这个名儿,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果然性情与他一样,是不会如朱彻一般狠心的。当我看着装着她尸首的棺木从我院门口匆匆而过的那一瞬,我竟是替她高兴的:若人果有魂魄,她倒是可以去找他的了……解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二月的天虽渐次转暖,那凌厉的风拂在人的面上,终还有寒彻入骨之感。这王府,一切皆平静得如三月雨后的湖面,只遗微波纹漪。只那张映菱无事常来找我麻烦,有两次还是当着朱彻的面,朱彻皆是一笑了之,我却可看到每次他那静若止水的神容后是怎样的厌烦,我知他根本不喜欢她,她越要这样闹,越会惹他心生嫌恶之心。他野心如此之大,心计如此之深,只恐他篡得帝位,我西罗离消亡亦是不远了。这样短的时间,我学会怎样将仇恨瞒在心底,只愿相信,临死之前终能看到他的结局。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傻,反倒是先头莽撞,若是就这样结果了他,只怕他是一死百了,他这样的人,若是大志不遂,必是死了比活着还难受的。因此收敛性情,无不承他欢心,他倒也渐松警惕之心,对我是愈加喜欢起来,好长一段日子,他天天歇在我这处,每日与我同餐,闻得那院内的丫鬟说,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倒是曾妈妈,为避朱彻嫌疑,自请去别处了。
只那段日子,我只觉身上异常懒怠,常喜贪睡,且连续两月月事皆是迟迟不来。我以为是先头病症使然,亦不曾留意。只那日午后,朱翌又至我房内来了,他进门便笑着拉着我的手儿坐下,说道:“绮儿,你可知今日本王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么?”
我抿着嘴儿一笑道:“王爷这样神秘,反倒令我忍俊不禁了。”
他将手一拍,便进来了好几个丫鬟,每人手中皆端着果盘,个个盘上都放了好几色的糕点。
我疑惑道:“这些是?”
他唇角微微上扬:“听说近日你懒怠吃喝,本王特为你请外头的厨子做了好些糕点来,不知你可喜欢?”
我心下一动,含笑道:“王爷如此用心,绮儿必定喜欢。”
他淡淡一笑道:“若你能明白本王的用心便好了。”语毕,便亲去取了一块糕点来给我,我笑着拿了一块梅花形半透明的藕粉糕给他,惹得那些丫鬟皆窃窃而笑。
彼时,我刚将手上的糕放至口内,忽觉喉头一阵恶心,不由得忙捂住鼻口,转身院外呕吐了起来。他见状一怔,遂上前来将我后背轻拍:“你怎么了?”
我喉头发紧,只说不出话来,又一阵好吐,却是干呕不断,良久方缓过一口气来。
他微微蹙眉,回身命道:“去请大夫来瞧。”
不多时,果有人请了大夫来,不外乎又是号脉,大家忙乱一通。那大夫把了好长时间的脉,忽解颐一笑道:“恭喜恭喜,竟是喜脉。”
我心下一惊,忙抬眸去看朱彻,他立在一侧,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闻言淡淡笑道:“你可切仔细了。”
那大夫笑道:“小的行医多年,别的病症不敢十分肯定,只这喜脉是断断错不了的。”
朱彻会心一笑:“果然那药灵验,本王是要好好打赏给先生的。”
我愕然盯着他:“药?什么药?”
“你先吩咐林裕斯带的药……”
我闻言失色:“可……可我叫他带的是……”
他意味深长瞥我一眼:“是红粉和白绛丹,那药你是下在何处了?”见我面色通红,他又转首向那大夫道,“你不必给配药了,下去吧。”一时吩咐屋内众人出去,我尤吓得心内砰砰乱跳,只不敢抬首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