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纪穿着一身天青碧的寝衣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玉华忙乎,等玉华终于停了下来,李纪却仍呆坐着没动。
现下正是草长莺飞、春日渐暖的天气,玉华里三层外三层裹在那里,半天不见李纪有动静,头上已经密密的冒出汗珠来,脸也闷的泛红,实在忍不住就探出头来叫了一句:“你倒是快来啊!”
李纪眼神一暗,半响,才一收长腿爬上了床,又一个转身跨跪在了玉华身上,玉华见他上来了,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李纪缓缓俯身下去,对着玉华伸出一只手来,却是半天也没有动作,他眼睛盯在玉华脸上,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浓密翘曲的睫毛和粉色面颊,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的狂跳了起来。
而玉华此时只听到李纪呼吸声越来越重,便忍不住悄悄睁开了眼睛,一下却正对上李纪一对熠熠放光的凤眼,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便说道:“你。。。你轻点啊。。。。。。”
李纪一听这话,身子一顿,紧接着便是整个人往后一仰,伸手捂着鼻子便扭身跳下了床,他动作极为矫健,玉华压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李纪已经转过屏风往净房里去了,玉华忙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一头的雾水看着那屏风发呆。
待到玉华身上感到隐隐有些发凉的时候,那李纪才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他鬓角额发边都带了些水迹,脸上神色却是阴晴不定,玉华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李纪便已经来到床前,轻声说道:“你躺下吧!我。。。会轻点的。。。。。。”。
说完便俯身又替玉华重新裹好了被子,一双大手缓缓的覆了上去,一下一下的按捏了起来。
待到夜半时分,玉华又痛又累睡的十分沉酣,李纪则侧身面对床外静静而卧,眼睛却是一直睁着的,他今天白日里本想告诉这崔五娘,自己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的,待到事成后,自己愿意想办法送她到北疆去生活,尽量护得她衣食无忧。不过后来乱七八糟的,也没说成,还是过两日再和她说吧。
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告诉那崔五娘这个事,李纪心里便觉得有些别扭,他缓缓的动了动腿脚,又扭头看了玉华一眼,尽量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便闭上眼睡了。
这日便是那尚书令卢彦孝在自己府上宴请同僚及下属的日子,李纪与玉华两个梳洗完毕,便带了阿秋与阿蛮两个,还有小六子和费冲一起出门了。
前一日,玉华狠狠斥责了那阿初一顿,便不让她在身边伺候了,又暗地里叫来了刘嬷嬷,神色羞恼的和她说,这阿初实在太鲁莽蠢钝了,就算是自己同意了的事情,也没有像她这样明着胡来的,白白害的自己在郡公爷面前丢了个大脸。刘嬷嬷见玉华真的恼了,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急忙连声应下,回身又拎着耳朵将那阿初好一顿臭骂。
虽然五娘又叫了阿蛮回来在身边伺候,让阿秋有些不太高兴,不过比起那贱婢阿初来,这刻板寡言的阿蛮,阿秋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今日里当仁不让的拦在阿蛮前面,跑前跑后的小心伺候着五娘,俨然就是玉华身边第一人的架势。
这卢彦孝的府邸,在西市旁边的群贤坊里,群贤坊里还住着尚书省、门下省的其他官员,卢彦孝的府邸也只占了北边两个三进院子合在一起的一个大院,不管是位置和大小,都不能与永嘉坊、新昌坊这样的宅子相比。不过这群贤坊也是紧挨着皇城与布政司的,住在这里,早朝与办公都不用起的比鸡还早了,在京城宦官们的宅子里,也算的上最上乘的了。
李纪之前和卢彦孝极少打交道,今日作为他的主宾之一,两人自然少不了要好好应酬一番,不过在这种场合,显然是说不了什么深入的话题的,不过李纪仍是隐隐觉得卢彦孝向他交好之心明显,尤其是两人几次有机会单独相处的时候,那卢彦孝都刻意提到了太子殿下。
李纪并不怀疑那卢彦孝是在作伪,他这样的重臣,站队本是极为敏感谨慎的事情,并不是能随便拿来弄鬼的,李纪也早已关注卢彦孝多时了,对他最终选择往太子这边靠拢,并不很出乎意料,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卢彦孝此人才学有、野心有、家世有,又正值当打之年,要让他选择长久蛰伏于人下,显然并不现实。
李纪被安排在宴席主桌上,卢彦孝又安排了卫将军卫无彻作陪,李纪今日因心头几件大事都颇有进展,心情甚好,又有阵子没与卫无彻相聚了,两人你来我往把酒言欢的颇为热闹,正在说笑间,那卢彦孝又领了一人进来,李纪几人一见,都不由有些好奇瞩目。
“这是我的五弟卢彦义,原来一直住在并州老家,这才进京不久,今日特来引见给几位大人认个脸熟。”,卢彦孝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介绍道。
众人一边与这卢彦义招呼,眼睛却都不由往那李纪身上瞄去,连李纪自己也是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原来,这卢彦义虽相貌与他兄长卢彦孝十分相似,都是清俊飘逸的美男子,但身型却极为高大健硕,隐隐看着似乎和李纪差不多高,要知道,李纪于这长安城极内少碰到可与自己比肩的男子,今日一见,难免也来了兴致,在众人哄闹之下,还真站起来与那卢彦义并肩比量了一下,卢彦义也只比他矮上三指宽左右。
这样一闹,这宴席间便松快了许多,那卢彦义也十分不错,举止好爽大方,又懂的进退,对李纪这些沙场上的大将,显得十分佩服恭敬,一直跟在他们这桌上照顾众人,来回的敬酒,这武将们就没有一个是酒量差的,没想到这卢彦义酒量也很是不错,喝了几轮下来,仍是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
一会儿李纪起身去净房,回来时却在路上碰到了那卢彦义,拦着自己说了一会儿闲话,李纪看他好像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的样子,便遣开了小六子,与卢彦义走到了一边。
那卢彦义吱唔了一会儿,原来却是说早听闻李纪武艺高强,他自己也一直喜欢练武,想得空时可以向李纪讨教一番,李纪本对这卢彦义颇有好感,又正好想拉拢他二哥,便笑了笑应承了下来,那卢彦义听了十分兴奋,他手上正好拿着酒,便又倒了一杯一定要单独敬李纪一下。
李纪不以为意,爽快的与他喝了一杯后,两人便一起往回走去,可没走两步,李纪便突然发现事情不对,一股邪火,从他腹中直冲上来,轰一声,便冲到了他头上,他脚下一个踉跄,就已经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