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事不好,锦衣卫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带领下,趁着大雨,执着兵刃往那钟鸣殿去了。。。。。。”
殿内诸人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宣肃殿殿内只剩下了窗外传来的连绵不断的雨声,片刻后,李济民缓缓从座位上立了起来,点了点说道:
“就按着原来准备的办吧,大家各自想法子避开,记住了,万事以保命为上,哪怕是暂时先降了对方也无所谓,今日我与诸位是君臣之分,但今日过后,若再有那相见之日,便是以亲人之礼相待了,保重!”。
李济民说完,便由那李甲护着往内殿的一处偏门快步走去,待已经走到那门边时,李济民不由顿下脚步看了看身后,冲着那刘准叫了一声:
“阿耶,您小心点!”
刘准一张老脸上无甚表情,只点了点头,嘴里轻轻的哎了一声,便马上一转身往内室里去了,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一个穿着太子常服的人走了出来,这人无论身量高矮还是面容,都与太子殿下很有几分相似,他显然也是早有准备,此刻脸色虽然苍白,神情却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刘准与李铁两人,护着这人便往殿外疾步而去了,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那锦衣卫在东宫值守歇脚的下马坊,这东宫可靠的人马原本也都守在宣肃殿周围,此时得了令便围上来护在了“太子”与刘准几人的旁边,随着他们一起往那下马坊奔袭而去。
而这东宫之外,也早有潜伏的金吾卫嘴里喊着“钟鸣殿圣上遇袭,保护太子殿下”的口号便往东宫里面冲了进来,守卫着东宫的锦衣卫并不阻拦他们,也不和他们正面冲突,只一同大喊着“保护太子殿下”的口号随着他们一起蜂拥乱跑,不过在奔跑的时候哦,却有些刻意的穿插行进以打乱金吾卫的队伍。
这金吾卫来之前便得了令,若是进东宫的时候遇到有人抵抗的,便只管打着铲除逆贼的幌子直接斩杀,如今乍然碰到这种情形,一下子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毕竟他们此刻还没有真正撕破脸,大家总不能一起喊着“保护太子殿下”的口号,然后再互相砍杀吧。
就在他们冲进来这最初的一阵愣神之间,刘准一行人已经冲到了距离下马坊不过十几丈远的地方,而就在此时,却已有另有一股暗卫从西侧门往东宫里杀了进来,而他们嘴里喊着的口号,却已经从“保护太子”变成了“太子刺杀圣上,奉皇后娘娘懿旨捉拿太子”了。
这股暗卫冲进来后便目标极为明确的冲着刘准与“太子”一行人砍杀而去,两面的人手到了此刻,才真正的交上手了,这些黑衣暗卫显然是有备而来,手腕与背上绑缚了机关可射出袖箭来,不过他们并没料到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坐软轿,而是和护卫的人混杂着一起往前奔走,这袖箭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威力也顿时打了个折扣,而守护着太子的锦衣卫则挥着手上的绣春刀来回格挡着,但那袖箭来的密集有力,一时便有不少锦衣卫着了道倒地不起。而那金吾卫此刻也不再伪装什么了,转头也大呼着捉拿太子,挥舞长刀就冲了上来,一时间,红、黑、蓝三股人马便瞬时缠斗在了一起。
李铁护着“太子”与刘准边打边撤,终于在里面人的接应之下,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下马坊,而外面的两队人马并无丝毫犹豫,马上便搬来了巨柱开始撞门,这一撞之下才发现,这门面上看着是普通的金木而造,内里却镶了不止一层的石板,这巨柱来回撞击,一时竟然完全不能撼动。
那暗卫带队的头目一见此情形,才明白这太子殿下为何舍了那层层门庭的宣肃殿,反倒是往这下马坊跑了,原来是早有布置,不过他们也同样准备的十分充分,片刻耽误之后,便有人运来了云梯和特质的弓*弩,一下搭在了下马坊的墙头,不顾坊内射出的箭雨,纷纷爬墙往里面攻了进去。
此时的东宫哪里还有任何的门禁与尊严,已然成了任人踩踏的贱地,除了血溅满地的各路侍卫,那来不及闪避而惨遭屠杀的宫人和太监的尸身也随处可见,到了这一刻,整个皇城,四处都已经充斥着诛杀逆贼太子的呼号,宫变,已然呼啸而来。
而端坐在那钟鸣殿运筹帷幄的皇后崔泽芳,全部心力都放在了那东宫,却没有发现,有一队人马已经携着沾了毒的箭弩和毒烟,无声无息的斩杀了守着禁苑的卫兵,正翻过龙元首潜入了那太宗帝庙,离着含凉殿与钟鸣殿,也不过只隔着一个玄武殿了。
真正的太子李济民在出了宣肃殿的那一刻已经和李甲一起换了太监的服饰,因为宣肃殿前面的厮杀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两个便沿着早已探查好的路线,一路来到了丽正殿,几乎就在他们刚刚进了丽正殿的大门,后面便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是那羽林卫奉了皇后懿旨,手执着饮月大刀前来封宫了。
崔氏要名正言顺诛杀太子,自己便不能随便乱了纲纪,而且若是太子伏诛,太子妃这些没有子嗣的女眷自然是丝毫也不足为惧的,故而羽林卫得到的御令便只是将东宫各殿封门,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若是他们此时冲进了丽正殿,定会发现事情有异,连那太子殿下乍一进了内殿也是唬了一跳,那内殿门前横七竖八趴伏着三四个宫人与内监,李甲身形一滞,连忙将李济民拦在了自己身后,两人踌躇着正打算退出去,内殿门内已经有一人穿着一身全黑短打劲装跃了出来,她手执丈八长鞭,脚下踏着飞云短靴,正是那太子妃车芷兰,见了他们两人忙召唤道:
“殿下快进来,这几个钉子早有异心,妾身刚才与红缨等几人合力给他们灌了毒药。”
李甲一听这话,忙护着李济民便往内殿去了,饶是在如此紧要关头,他仍是不由心内暗叹,果然不愧是那车家之后啊。
李济民一见车芷兰安然无恙,心中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上去携了她的臂膀便进了内殿,待他们二人一走了进去,李甲便与红缨等诸人合力将那内殿大门关了起来。
此时的丽正殿内殿,除了太子夫妇,已然是空无一人,两人十指紧扣,绕过屏风便直奔南窗下的红木雕凤梳妆台而去,车芷兰到了梳妆台前,率先俯下身拉开了桌底的暗格,抓住了藏在里头的一个十字扳手,用力的往左转了三圈,只听室内西侧的一座西洋大座钟喀拉拉一阵轰响,已经是缓缓的往左移了一个位置,座钟背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黑洞。
原来,这大唐王室一直有这个祖传下来的秘辛,这东宫的主殿有一条通外皇城外的密道,此密道入口与出口只有当朝的太子夫妇二人才有资格得知,像崔泽芳这样的继后,也是没有机会知道的。
车芷兰打开密道后,又小心的将那桌底的暗格合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手臂一抽,却碰掉了挂在这梳妆台桌脚边的一个软鬃毛香木刷,车芷兰看着那木刷掉在地上滚了两滚,人却是呆愣在了当地。
李济民看她突然间停在了那里,不由轻轻一拉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你?”
车芷兰抬眼看着李济民,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恐慌之色:
“殿下,殿下。。。。。。这密道,恐怕是。。。不能用了。。。。。。”
李济民听了车芷兰这话也是惊了一跳,还未等他问出什么,车芷兰已经勉强恢复了镇定,沉声说道:
“殿下可还记得那一次我这丽正殿莫名的走水吗?当日殿外面浓烟极大,仿佛门外便是火焰一般,情况紧急之下,我便遣退了内殿的诸人,准备打开密道,不过后来马上就听到这次走水不过是一场虚惊,这才重新又合上了密道,那一次,我也是不小心这样碰掉了这个刷子,那情形和今日是一模一样。。。。。。”
李济民听到此时,已经是明白了车芷兰的意思,丽正殿上次莫名其妙的走水,本来就是一场无头悬案,只查出是有人故意烧符纸,又牵扯上了崔良娣与华良媛两人,若一切都是有人特意故布玄虚,那场走水只是为了偷窥丽正殿密道,倒是真正能说的通了。
“殿下,那日后不久,我便借机放出去了好几个到了年纪的宫人,其中有一人出宫没两天便暴病死了,现下看来,这一切恐怕都不是巧合,若是我们此刻进了密道,恐怕马上便要被人瓮中捉鳖了。。。。。。”,车芷兰此时又继续说道。
李济民凝神看着车芷兰,心内已经是全然信了,两人对视了片刻,脸上都是不免浮起了一丝绝望,李纪的救兵还不知何时能来,而金吾卫和羽林卫的大刀,却是已经架到他们的脖子上了。李济民伸手紧紧握住了车芷兰的消瘦的肩头,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恨自己如此无用。
车芷兰实在不忍看到李济民如此惨痛的神色,忙开口说道:“殿下,咱们还是叫李甲他们进来,看看还有其他什么避祸的法子。”
李济民此时却是手下一紧,眼中突然射出熠熠光彩,扬声对车芷兰说道:“芷兰,我们也许还有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