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伸出手轻轻一拨,那夹在衣襟褶皱间的轻薄之物便飘然落在她掌心。
那是半朵水红色的梅花,花蕊似冠缀着鲜绿色,即使已有些许残败。但仍然能看得出那一重一重的花瓣,远非寻常人家能够养出的梅花。
伯劳手中的爆竹在这一刻燃尽,一直震颤喧闹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肖南回盯着手心的那朵梅花,思绪不受控制地放大、放大。
侯府上下没有一株梅花,城外的肃北大营内也不会有梅花。
何况,这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梅花。
肖准去了哪里呢?
不远处,杜鹃气急败坏地从陈叔背后杀出来,一把拧住伯劳的胖脸,某武学大师杀猪般惨叫起来。
肖南回思绪中断,飞快将那梅花握在掌心,若无其事地同肖准说道:“南回今日很开心。夜已深了,义父明日还有军务要忙,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不敢再细看那人脸色,转身匆匆向自己的小院走去,任伯劳在身后哇啦哇啦地叫着也依旧没有回头。
一夜辗转、半梦半醒,终于捱到了天亮。
肖南回盯着头顶缠枝纹的帷幔,觉得那图案似乎正在原地枯萎、褪色。
她睁着眼躺了一会,正准备爬起来,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又连忙缩回被子里。
来的人穿着纳过三层的鞋底、步子很轻,但那种熟悉的急促感却是难以掩饰。
果不其然,下一秒杜鹃的声音便隔着被子响起来。
“装睡呢?闷不闷?”
肖南回不动,决定继续装死。
“你昨儿是怎的了?侯爷难得有空陪你,大家伙正玩得好好的,你却闹了脾气。”
肖南回将脸埋在被子里,手垫在枕头下、有些硌得慌。
她还是将平弦藏在枕头下面,每日又怕见着、又怕见不着。
半晌,她还是开了口。
“我没闹脾气。”
“还说没有?!”
杜鹃不客气地将那被子扯下来,正要接着数落上几句,蓦地看到那孩子小衣下、隐约露出的伤痕,新旧伤疤从背一直眼神到小腿,尤其是脚踝上的那道疤最是骇人。
杜鹃捏在被角的手握紧又松开,一巴掌糊在肖南回的后脑勺上,肖南回立刻像一条胖鲤鱼一样在床上打了个挺。
“长本事了?!出去这么久、也不知给家里回封信,回来之后还三天两头往外跑,以后干脆不要吃我做的饭了,搬去同你那燕扶街的朋友天天喝花酒去好了。。。。。。”
肖南回深谙这种“晨起训话”的路数,遂捂着头看向杜鹃,故作严肃道。
“杜鹃姐当真没拜过师、学过掌法么?还是已经自立门派、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杜鹃终于没崩住、笑了出来,随即想起什么,从身上摸出一封书信来。
“贫嘴。这是给你的信。颜将军府上差人送来的,点名要交到你手上。”
颜广?
肖南回有点摸不着头脑,接过信来仔细一瞧。
信笺是上等的纸张,那上面的字迹却是又粗又钝、惨不忍睹。
打眼前头第一行便是‘见字如见人’,再往下看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说辞。
‘十月廿三,肖南回于军中小帐承诺于本人教习拳法三套,至今仍未兑现,特此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