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一郎吃得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瘦弱。新年那天,他突然问姥姥七重,&ldo;活着是一件快乐的事吗?&rdo;七重觉得很不吉利,大过年的,怎么说这种话?可是,她以为香一郎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引起重视,也没有告诉大野夫妇。
第一学年快结束的时候,香一郎突然经常腹泻,头痛,在家休息的日子越来越多。大野夫妇认为香一郎是装病逃学,大声叱责道:&ldo;要是真的有病就上医院瞧瞧!有本事你考上个好大学给我们看看!&rdo;其结果,香一郎索性一天也不到学校去了。
大野夫妇茫然。这是怎么啦?一向接受别的有问题的孩子的家长的咨询大野,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夫妇俩潸然泪下,自己的孩子怎么也成了有问题的孩子呢?而与此同时,到家里来找大野咨询的有问题的孩子家长依然络绎不绝。
香一郎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已经由不上学发展到摔东西砸东西了。碗橱的玻璃,客厅里的镜子,都是被他砸碎的。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录音机开的大大的,吵得姥姥七重得了神经官能症,在附近租了一所房子搬出去了。
一天,一位家长带着拒绝去学校的孩子来大野家咨询,正谈着,香一郎笑着推门走进来,把人家推到一边去,坐在了大野的对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野让香一郎出去,不料香一郎无礼地骂道:&ldo;这小兔崽子的事比我还重要吗?&rdo;抬手就打了人家的孩子一个嘴巴。
大野怒不可遏,狠狠地打了香一郎一巴掌。17年来,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决不动手打孩子的誓言。
香一郎毫不示弱,吐了大野一脸唾沫。在外人面前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大野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他把香一郎打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没命地痛打起来。加叶子听见叫喊声,赶紧从楼上跑下来,制止了大野。
就在大野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香一郎冲上去撞倒大野,骑在父亲身上打起父亲来。
&ldo;我违背了自己决不动手打孩子的誓言,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我觉得自己有罪,被孩子打是罪有应得……&rdo;大野在法庭上接受审判的时候说。
当时,加叶子吓得一动不能动了,还是前来咨询的家长制止了香一郎。打那以后,香一郎变得越发暴躁不安,一个好好的家,简直可以说是变成了地狱……
马见原看累了,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水打湿的浓绿的树叶,休息一下眼睛。
&ldo;如果大野狠狠地把香一郎揍一顿,把他打服了,让他知道谁是这个家主人,结果会怎么样呢?&rdo;马见原想,&ldo;那样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问题冒出来……而且,现在做这种假设还有什么意义呢?&rdo;
如果我马见原换一种教育孩子的方法的话,我的儿子伊佐夫肯定还健康的活着,我也早就抱上孙子了。遗憾的是,现在做这种假设已经失去了意义……
窗前在雨中摇摆着的好像是法国娑罗双树,正是开花时节。法国娑罗双树属山茶科,枝头上的白花开得很好看,但比起大岛的山茶花来显得又小又可怜。
突然一阵急雨袭来,那些本来就容易凋落的小花被无情地打落到地上。马见原的心好像被谁抓了一下似的难过,赶紧转移了视线。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回到大野家的地狱里去……
对于大野夫妇来说,优等生的香一郎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他们无法摆脱这种印象,他们希望儿子恢复原来的样子。其结果呢,他们所有的语言和行动,使得香一郎的家庭暴力行为愈演愈烈。
已经退学的香一郎,不是偷了家里的钱去游戏房玩儿游戏机,就是半夜里把录音机开的大大的,不让大野夫妇睡觉。饭吃得不多,酒却喝得不少。摔东西砸东西,把个好端端的家弄得乱七八糟。
大野夫妇绝望之中把香一郎带到医院去检查,开始看的内科,没查出什么毛病,医生建议他们去精神病科。大野夫妇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
香一郎对带他去精神病科表现出强烈不满。尽管如此,大野夫妇还是在他喝醉了的时候带他去了。可是,精神病科医生说什么这孩子是因为太娇惯了,还有就是有些酒精中毒。大野夫妇对医院也失望了。
香一郎从医院回来以后脾气更加暴躁了。抓住加叶子,打嘴巴,揪头发,踢肚子,大叫着&ldo;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把我当作精神病?&rdo;加叶子受不了,躲到七重租的房子那边去了。大野下了班也去那边吃晚饭,把香一郎一个人留在家里。
后来,香一郎更疯狂了,扬言要把加叶子幼儿园的孩子拐骗出来杀掉。
&ldo;莫非这孩子被什么鬼魂附体了?&rdo;加叶子对大野说,&ldo;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没有道理呀,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孩子的身体里,不然不会这样的……&rdo;
加叶子睡着以后,大野轻轻地把她睡衣上带子解下来,拿着带子走进了香一郎的房间。
看着香一郎熟睡的脸,大野一咬牙,用带子套住了他的脖子。默默地为儿子祈祷了几句之后,勒紧了带子。香一郎从睡梦中惊醒,看了大野一眼,又把眼睛闭上,双手痛苦地在空中抓挠了几下,突然从枕头底下把匕首抽了出来,毫无防备的大野脖子上被划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