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小暑节气,天上没飘一朵云,浓烈刺眼的阳光沥干空气中最后一丝雨味,燥热而逼人。
一处红砖瓦院的墙根底下,远远近近围了十数个帽子叔叔,他们顶着烈日强忍反酸的胃,蹙眉紧盯眼前开了盖的化粪池。
马桶未完全普及的农村地方,家家用的是水泥砌筑的,或是俩板一缸式的旱厕,吃喝拉撒的排泄物会流进化粪池。
这一户用的就是水泥筑的,厕所在院内,化粪池在外面,一墙连着。
这化粪池也用了二十年了,排泄物积的不少,汤是汤水是水的,隔二十米远都能闻见味儿。
正值夏日,又是正午,温度高,大家伙都晒得冒油了,憋的气都喘不上,没人喜欢这天气。
只有粪海里的狂蛆兴奋地翻滚,白花花的一片,自由快乐地到处乱钻,试图爬进长发艳尸的脑子里。
是的,化粪池里,站着一具年轻女尸。
“前阵子下雨,雨水顺着石板盖的缝隙流进化粪池,污秽物流的到处都是。主人家准备清理,谁知道打开盖看见这一幕。”安欣边介绍情况边吐。
女尸黑长发,红衣,中度腐败,污水没过脖子,惨白的双臂浮在沾满苍蝇和蛆虫的粪便上,已死亡数日。
尽管尸体腐败,但仍能见她生前艳丽的妆容,血色的红唇金贵时髦的耳环,看着不像农村人。
她立在化粪池中安稳不动,睁着眼睛,眼球坏死腐烂,爬满白蛆。
这场面实在凄惨寰绝,诡异的让见多识广的众多老警员脊背发凉。
唐四夕心里直咂舌,果然是上万的单子,真长见识。
一般说,下个网子或徒手捞了就行,但业界有个规矩,尸体有三不捞。
一,不捞直立于水中的尸体。
二,连续三次捞不上的尸体。
三,雷雨天不可打捞。
这个说法可能没什么依据,但人有人的忌讳。业内还有句老话,想活命,就别装b。
尽管大家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该敬的还是要敬的。这玩意儿是真的邪性。
事情前后,唐四夕心里有数,怪不得安欣说只有他能捞,怪不得火葬场给他开这么高的价钱。
拿钱买命啊这是。
年纪相仿,安欣捏着鼻子,不免为唐四夕担忧,
“唐先生,真要下去吗?”
“下。”
唐四夕想摸一根烟点上,尽量掩一下那股熏天的臭味儿,但一想化粪池的沼气,赶紧收了打火机怕给炸了。
安欣准备了一套下水的专业防水裤,淡黑色全身的连着手套,倒是贴心。
唐四夕道了个谢,没接,众人都等着他去捞尸,眼巴巴看着都快吃人了唐四夕依旧不为所动。
“这个价儿,不行。”
唐四夕打量一眼远处的支队长,声音不大不小,确保能让领头的听见。
倒不是穷疯了讹人,沾点忌讳没什么怕,本来就是术士。
但好巧不巧,听见女尸的笑声,“咯咯咯”,嗓子里灌了泥浆还能发出来的,似笑非笑刺耳的声音。
越过层层人群,她笑着,看着唐四夕。
这是尸鬼。
枉死之人,咽气之前不瞑目,冤魂经久不离坐化成厉,很凶。
“安欣,听见什么声儿了没有?”唐四夕淡淡地问。
安欣望了望天,蹭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指着大树上上多到数不清的蝉。
“有啊,到处都是知了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