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摇了摇头,“你们要有心里准备,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林侯身子一振,起身拱手道:“还忘两位尽心!”
温太医摇头叹道:“一定,只是尊夫人这次实在危急,这剂药吃下去再看吧。”
大约老天爷还不想收林夫人,这次病危,她神奇的挺了过来,并且一直时好时坏的挺过了新年。年前,凤芝退了,贾敏挺着五个月的身孕,操办这场婚礼,林如海做为娘家兄长,亲去送嫁。四十台的嫁妆,对于都中贵女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京郊人家,却是极为贵重的。
三朝回门时,凤芝脸上带笑,说起新婚丈夫,眼角眉稍都透着甜蜜。问及婆婆,也悄声道:“婆婆待我极好,言语和蔼,不见厉色。”
贾敏略放了心,收拾了许多东西送她回去。
转过年来,便是凤芸的婚期,贾敏的身子有些重了,却还是打起精神,操办一切。只是林夫人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贾敏只能暗暗祈祷,她再多挺一段时间,就算要死,也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老天爷这回没听到贾敏的乞求,在凤芸婚后不久,林夫人终于在一个深夜,静静的走了。伺候她的丫头,有两个自杀殉主,余下的两个,也被林侯以没有伺候好主人为由,全家发卖了。
林夫人去世的时候,贾敏有孕八个半月,哭灵、上香、祭拜,耗费了她无数的体力,也让林如海心疼个半死。到是萧谨,这个时候喜得贵子。林如海夫妻有孝在身,皆不能过府道贺,贾敏送礼过去,然后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所幸,林夫人已经出殡了,棺材安放在家庙之中,只等着送回姑苏老家安葬。
送灵回来,林如海私下里跟贾敏说,“那女人的死怕是不简单。”
贾敏吓了一跳,“怎么?”
“棺材里都是符。”林如海显然还心有余悸,“老爷去祭祀时,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嘴里不停的念叨什么,恶鬼已除啥的。”
“我想着,那女人的身份怕是露了,然后被老爷当成了恶鬼,给弄死了。”
贾敏好半天没说话,“老爷是早就有查觉,还是因为林滟的信?”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林夫人的死,林侯都有洗不脱的嫌疑。林如海和贾敏两人现在只庆幸,当初两人得全了记忆,行事又没有太过出格,不然他们两个的下场,也比林夫人好不到哪里去。
林夫人的去世,对林侯来说,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放松的结果,便是林侯也病了,林如海这边要照顾妻子,那边要照顾父亲,整个人硬生生的瘦了三圈,贾敏笑他,“我现在的身材,都能装下你三个了。”
又嘱咐他,“最近风大,你出门的时候,把着点栏杆走,看被风吹了去。”
林如海见妻子还有精神开玩笑,这才安心了些。
林侯身体一直不见好,贾敏那边去要生了,折腾了一夜,终于在天明时分,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消息报到前书房,林侯立时就精神了,当下就坐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早饭破天荒的吃了许多。
林如海却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就怕是回光反照。又过了三日,小娃娃洗三那日,林侯已经能起床走路了,因为还在林夫人的孝期内,不好大加庆祝,林侯还是给了孙子不少东西,一整天心情都极好,抱着小娃娃就不松手,言必说,我大孙子怎么怎么样。
林侯似乎是真的好了,在小娃娃满月之后,消假上班。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孙子,脸上的笑一直都消失。
“老爷,那是我儿子,你让我抱一下呗。”林如海围着林侯直转圈。那是他儿子,凭什么不让他抱啊。
林侯斜了儿子一眼:“就你那毛手毛脚的样儿,再摔到我孙子。”
“怎么可能,我可是亲爹,又不是后的。”林如海眼看着自己变得白白嫩嫩、肥肥胖胖的儿子,就是抱不到,别提多郁闷了。“老爷,最近朝上这么紧张,你怎么还天天回来的这么早啊?”很不科学好么,那几个皇子的争夺,随着启祥帝的身体衰败而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不只是朝中的气氛,甚至连都中的气氛都已经非常微妙了。
因为守母孝的关系,林如海一直在家里守制读书,连书斋都很少去了,只每半月,到书斋一次,把自己作业交给老师批改,顺便听袁老头的讲解,然后再拿新的作业回家。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在杨泽几人脸上,查觉到了都中沉重的气氛。
林侯却笑了,“有圣人在,他们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现在作得越急,死得就越快。”
林如海开始还没太明白怎么回事,没过两天,二皇子就被圣人消王爵,并令其闭门读书。
“怎么回事?”林如海愣了,事先根本没有先兆好么?说拍就给拍了。
林侯却反而皱紧了眉头,“这几天,你没事不要出府,叫杨泽他们,也不要来了,连书斋也关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