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落晚唯一能做的提醒了,她的确是有法子救花娉婷,只是,一想到花娉婷陷害自己时的决绝,她便觉可笑。只怕六姨娘也是在梁氏与老夫人那吃了闭门羹,所以才求到自己这来的吧。
见花落晚已经摆明了不会帮忙,曹氏只觉得心下一冷。她的两个女儿里,也就花娉婷有点心机,花霓裳太过软弱,这样一个软弱的女儿,她又能如何去依靠呢?
突然,她看见了坐在一旁安然喝茶的白衣男子,眸子里瞬间重燃一丝希望,几乎是跪爬着来到他面前,拼命磕着头,直到额头皮破血流:“大少爷,求求你,求你救救娉婷。”
若说花落晚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那这位向来不爱露面的花氏大少爷便就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先前她不与花思穆接触,是觉得此人甚难接近,是个连梁氏都避之不及的人。但是此刻,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花思穆望着这一幕,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却是对身后的侍剑道:“老王是不是明日要回乡下老家?”
“是,说是要回去探亲。”侍剑答道。那老王是斋月楼的一个下人,伺候花思穆已久,是个忠厚老实人。
曹氏不明白花思穆的意思,便就听他说道:“既然三妹暂无去处,便就让她随老王先去乡下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一阵子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花娉婷放逐乡下去。
想那花娉婷自幼在府上长大,何曾吃过那等苦头,这乡下的日子只怕会将她逼疯不可。虽说如此,却也是极大的恩赐了,总好过让她流落街头任人欺辱。
曹氏出身卑微,并没有显赫的娘家做靠山,虽然对花思穆的决定不甚满意,却也只能接受。她还想说什么,却见花思穆冷声道:“那便就这样吧,六姨娘,我奉劝你一句,想要明哲保身,就少惹是非。”
曹氏心下一慌,抬眸看去,却见那位平日里淡漠的少年此时却是一脸冷漠,仿若这一句警告便就是他的底线,弱势她再做出什么伤害花落晚的事,便就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明明面前这两个人都要比她小,却偏偏都透着一股能断定生死的狠戾来。
“多谢大少爷,多谢二小姐。”曹氏只觉手心冷汗直流,便再也不敢与他们对视,匆匆离开了梦阁。
花落晚望着他,低眉浅笑道:“大哥这招当真是高。”
“这话怎么说?”花思穆挑眉,状似不解道。
花落晚若有所思,却是毫不客气地挑破他的阴谋:“我若没记错,那老王还未娶媳妇吧?只怕大哥想做一次月老,帮三妹与他牵红线?”
闻言,花思穆只是轻笑道:“这便就是他们的事了,我不过帮三妹安排个安身之处罢了。”
话虽如此,如今京都权贵皆知,那花娉婷与兄长花少康苟合,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还有谁会愿意娶她呢?何况现在她已被花氏除名,便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女子而已。若真说起来,让她嫁给一个下人倒还真委屈了老王。
这个大哥,当真是个面上温和出手毒辣的狠角色啊!明知他在坑你,你却偏偏反抗不得。
这一次,那花娉婷只怕要恨死他们这一家不可了。
为了迎接乞巧节,老夫人特地为花落晚准备了新衣。在大诃,除了放花灯以外,京都权贵们还有摆宴欢庆的习俗。通常这时候,大家闺秀们都会打扮地花枝招展,在宴会上各展所长,以此博得在场男子们的青睐。
虽说花落晚与花思穆的传言已经沉寂,但老夫人还是想让花落晚趁机在这些京都权贵们的眼前亮相,若是被哪家有权有势的公子相中,将来也好为自己的婚姻争取一些机会。
花思穆到来的时候,花落晚刚刚换好衣裳,那一袭水墨衣裳看起来素雅,却极为精致,拖地裙摆如卷云一般反复,腰际由一根金丝带束着,上面银丝缠绕,却若那水墨画中人儿一般精巧。
如此看来,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唇边微微泛笑道:“果真是人靠衣装。”
花落晚挑眉轻笑:“大哥的意思是晚儿相貌实在不堪入目,所以需要这衣裳来衬托么?”
闻言,花思穆倒真认真打量起他的容貌来,却是道:“妆太淡,太过素净,倒是可惜了这身衣裳。”
这么一说,花落晚便更不开心了,不禁沉下脸来:“大哥,你的话太直白了!”
见她这样,花思穆却是笑出声来,他对灵浅说道:“去将眉笔拿来。”说着,他又转向花落晚道,“诗经有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晚晚生得这样好看,今日这样的日子,又怎能被别人比下去?”
花落晚讶然:“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替你画眉了。”花思穆微微笑道。
那一袭白衣衬托着这样云淡风轻的笑容,竟是瞬间迷了她的眼。只这一眼,便觉得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她轻轻皱眉,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然而下一刻,花思穆已经挑起她的下巴,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眼中。花落晚有了片刻失神,竟就这般忘记拒绝。
“不要皱眉。”他轻言,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问问热热。一双素手已然沿着她的眉骨轻轻抚平,花落晚大气不敢喘,便就愣愣看着他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执着眉笔,替她轻轻勾画。
这一幕看起来甚是美好,灵浅与酒心对视一眼,便轻轻退出了房间,徒留那一室悸动不已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