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河对岸燃起了焰火,伴随着“咻咻咻”的声音,火光一束接一束冲上天空。今年的上元灯会来到了最绚烂,也最精彩夺目的时刻。
朱翊钧记得,前年在太液池畔看鳌山烟火,大伴教他背过一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那时,看着夜空绽放的焰火,他只领会到了上半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可现在,看着不远处冲他微笑的人,四岁的小团子才领会了下半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朱翊钧伸出手,欣喜大喊:“张先生,是真的张先生呀!”
刚才他就看见了张居正,可街上人太多了,眨一眨眼,那身影便隐没在人海中。
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真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不经意间一回头,他真的看到了张先生。
看到朱翊钧那一刻,张居正眼中的惊讶比之更甚。
明明是养在深宫的小皇孙,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的花灯会上?
朱翊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6绎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去扶他,生怕把他摔了。
朱翊钧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焰火更绚烂,挥舞着胳膊:“要张先
生抱抱”
裕王就站在旁边,也正看着张居正。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碰到未来的皇帝要如何?行大礼自然不行。长身玉立的张太岳躬身一揖:“殿下。”
裕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朱翊钧那小家伙等不及了:“张先生,抱抱”
在裕王的默许下,张居正只好上前一步,把他接过来抱在怀里。
朱翊钧搂着张居正的脖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张先生,好久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很想我呀?”
虽然同样是诉说想念,但这次却和以往不同,他说的是“你是不是很想我”。
张居正难得露出柔和的浅笑,眉眼之间竟显出几分温柔:“殿下此话怎讲?”
朱翊钧扬了扬下巴:“你肯定是想我了,才给我写信的呀。”
张居正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果真敏锐非常。”
朱翊钧说:“我看了你给我的信,可喜欢了。”
张居正问:“喜欢故事,还是喜欢那副画?”
“都喜欢!”
听到他说都喜欢,张居正便笑了笑,在身后梦幻般的光影下,他一笑,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失了颜色。
大明第一美男子,一点不开玩笑。
看到儿子这么开心,又这么依恋这位张先生,裕王这个老父亲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酸意。
“嗯,”朱翊钧又说:“可我还有些地方没看懂,大伴不告诉我,还说让我上课的时候向你请教。”
他太热情了,浓烈而赤诚,只要他声情并茂的同自己说话,张居正眼里看不到其他,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他软软糯糯的稚嫩童音。
“好。殿下将不懂的,都记下来,待复课之时,我再一一为殿下解惑。”
朱翊钧又说:“可我还想听故事。”
张居正仍旧说好,朱翊钧还不满足:“我要张先生写在信里给我。”
“好。”
“还要画画。”
“好。”
“……”
“好了好了,”裕王走过来,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你别总是缠着张先生,不知道自己多沉。”
他向儿子伸出手:“过来,爹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