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时躲避着儿子的眼光,半天才开口道:“你不要这么冲动,根本就没什么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还想否认。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到底是哪样!”季惺吼着打断他,“这人是谁!你让她出来!”
“没有谁,谁都没有,”季维时一直狡辩,“你快去上学,根本就没什么。”
季惺气得坐到沙发上,抱着手臂,“行,你说没有人,那好,我今天下午就不去上课了,我就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我不怕,我就等。等到妈和弟弟回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维时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执着,要真让他等在这里还了得?他伸手去推搡季惺,“胡说八道!你敢逃课!赶紧去上学,听到没有!”
季惺不动,扭头不看他老爸。
季维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这小子真是反了天了,养你这么大你就来气人的……都跟你说了没什么,你到底要怎样?”
无论他说什么,儿子都是死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抱着手臂坐在那里,愤愤地瞪着他。
两父子对峙了许久,一个看着一个。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东西掉地上的“哐当”声。
季惺一听,又猛地站起来要去砸门。季维时抓着他的肩膀,“惺惺,不要闹了,算爸爸求你行不行?”
“惺惺”这称呼,还是儿子上小学之前的昵称,之后季家夫妻对两个儿子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乍一听到这个词,季惺一个激灵,浑身哆嗦。
父亲也快黔驴技穷了。最无耻的事情竟被儿子撞见,季维时老脸无处搁,责骂没用,耳光没用,威逼估计也撼动不了儿子分毫,也许利诱……
季维时快手快脚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惺惺,你拿去买点自己想买的东西,赶紧去上学,今天就不要计较了?啊?”
看着父亲满怀希冀的眼神,季惺只觉得此时此刻第一次认清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生貌似潇洒倜傥,哪知却这般拿不起放不下,甚至还有点……猥琐。
季惺狠狠一个挥手把那张灰绿色的票子打在地上,“爸!你把这个人叫出来!叫出来!”
季维时彻底没辙,悻悻然退后一步,弯下腰捡起那张钱,讪讪地说:“没有人……”
“爸!!!”季惺怒吼。
“惺惺,”季维时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脸上无奈地垮了下来,终于打起了亲情牌,“……你不要计较了。你想想看,要是你妈知道了闹起来……还有你弟弟,他的脾气那么直……惺惺,你是最像爸爸的,最听话的,今天的事情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季惺悲哀得想哭。
老妈若是知道了,不用说,依她火爆的性子,肯定会和老爸闹到不可开交,老弟性格开朗,却极耿直,处在这个叛逆的年龄,说不定会不认老爸,这个家一定是分崩离析……
厂区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就是每一家的各种绯闻和趣事。不用说,如果闹开了,季家在厂里一定会抬不起头!
季惺望着老爸那张俊朗老脸,心中又痛恨又伤心。
“爸……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我以为你是个忠贞的人,顶天立地的人,永不会做错事的人。
幼年的时候,老爸就是孩子眼中的神,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家中所有电器都能修,外面所有的事情都能摆平。年龄渐渐大了,才发现老爸早已走下神坛,不过是个普通的人,也会犯错,甚至内心也并不那么纯净。
出轨、隐瞒、欺骗……原来老爸也会做出这种卑劣的事。
老爸眼中有悔恨的神情,“惺惺,爸爸错了,给爸爸一次机会吧?”
季惺消沉的摇了摇头,回房间里拿上练习簿,出了门。
当天放学,季惺没有回家,也没有和吴川郑凡他们去玩,一个往厂外的野地里走。他只是机械的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路的尽头是一片田野,田野的尽头是一个矮林,矮林的对面是一条国道,国道上来来往往是通往G市市区的车……
天黑尽了,季惺坐在路边发呆。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还能怎样?就此离开家?不可能。只不过是窥见了大人世界恶心的一幕罢了,其实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更多更恶心的事。不是你不愿意,就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