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反被聪明误,江哲平率先到了法学院的教学楼下,在那座天枰石雕前徘徊。教学楼没有一丝光亮,明显今夜的课程还没开始。他鼓起勇气,走进教学楼,准备逐层逐层地“搜索”。
江哲平每走过一层楼,楼梯间和走廊上的感应灯都会闻声而亮。每间教室的里里外外顿时一目了然。他在跑遍了六层教学楼,气喘吁吁地趴在走廊俯瞰楼下来往的人影。通通结伴而行绕过了教学楼,没有一个人靠近停驻。
在他失落不已,带着满头大汗发出沉重叹息时,楼下几人一阵哄动。说话声在空旷的庭院快速传到了六楼,他侧耳细听:
“快去看看,听说旧实验楼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听说有个女孩被一些建筑废料砸到了,一头血。”
闻言,江哲平第一反应便是担心又担心,害怕又害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楼下跑,他边跑边想:一心!不能是你,千万不要。
生怕意外的主角就是朝思暮想的夏一心,他一口气超过了所有以各种“目的”动身前去的学生。当他跑到那栋被拆得几乎剩下骨架的建筑前,跨过封锁线,踩到了一本黑色的软皮抄。软皮本不远处还有一滩血迹和一块拳头大小的混凝土。
江哲平颤抖着翻开软皮本,上面整齐清秀的字迹记载着很多关于法学的进修笔记。那一笔一划,他认得。抚摸上去,那个个黑字清秀之中刚劲有力,是发自内心独有的强大力量。他抱着沾满白灰的笔记本,站在那尘土飞扬的楼下脑子顿时断路。
他试图追着其他人来问:“知不知道受伤的那个人送哪?”
然而来往的人不是轻轻甩手表示不知,便是那些女的被他的帅气迷住了,羞怯地低头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转而便看着他失措的背影犯花痴。
而此时,云峻大学校本医院的手术室内,神经外科的教授握着手术刀正汗如雨下。手术室里的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现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不是一个能随便认命归天的女孩。她的生死事关云峻教育集团的董事内部运作的变格。
安子垣虽然是神经外科的专科学生,但因为研究生未毕业不能进入手术室。他正在手术室外紧张得如坐针毡,身上如百蚁在爬行。
想到自己赶到过去,看到夏一心正捧着手机在那栋拆得七零八落的危楼下不知所往,便愧疚自己没快一步上前。要是当时,他看着坠下的那块混凝土砸到的是自己,或许也没现在难过。
越想越痛苦,他不停握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担心之际双手又在发梢之间乱抓。浑然不觉自己的十指沾到夏一心的头颅鲜血,带着那一手灰尘抹到脸上。
这时,因为手术需要加时,从手术室匆匆出来的护士要到血库申请外加取血。看到安子垣脏兮兮的那张脸和凌乱不堪的发型不禁一怔,安慰道:“安医生,我们大家都很重视夏小姐的情况。您先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吧。”
“学姐,你出来干嘛?”安子垣拦着她问。
“由于夏小姐是饥饿状态,身体比较虚,增加了手术的难度,需要加时,我是到血库提血的,时间要紧。情况特殊,您或许可以帮夏小姐联系一下她的家人。”
护士学姐这么说到,他长长叹了口气,便往洗手间搓手洗脸去了。
只是,夏一心被那坠下的混凝土块砸中的情形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
那时天已擦黑,夏一心刚跟他“吐槽”完江哲平的不是,便走到那“废墟”之下,万万没想到高楼有一块松脱的混凝土在前方等着自己。反应比不上地球的万有引力。
混凝土就在夏一心刚刚走到位之时落到她的头顶上给她重重一击。她顿时眼前一黑,四肢百骸都无力下坠。继而丢下了唯一握住的软皮本。
安子垣被吓得丢了魂,上前一手抬稳她的后脑勺,一手穿过她的腿下,把她抱入车内。幸好还有旁人帮忙打开车门。他迅速地载到最近的校本医院。庆幸的是,教授今晚当值。
他依稀记得,当时一边开车在校道穿梭,一边向昏昏沉沉的她呼喊了很多句“一心,不要睡”。
然而,她双唇张合着,呼出的微声就是在说:“江哲平……羁绊……”对,心底还有一份执着便能活下去。
直到急诊室的人检查完一切,说出血过多,混凝土的冲击力不仅导致皮外伤,还有脑硬膜出血,海马体受震荡。安子垣便心痛难忍,更害怕她撑不下去。
安子垣看着镜子,无力地叹息一下用念力祈祷:你是最强悍的女孩,没有之一。这种小情况一定撑得过去!
他深呼吸,又走到手术室外,想:家属!我不知道啊。哎……手机,我看看!
他从袋子翻出夏一心的手机,拨着联系人,他挠挠后脑勺嘀咕:“怎么都一堆名字啊,谁是谁?什么“妈妈”“爸爸”“男朋友”那些,你不用备注的吗?你这什么性格?内心比霸道总裁还冷情!”
安子垣唯有放弃手机,他鼓起勇气,忍着惊慌与不安,自己致电了江老头子。
见是安子垣的来电,江老头子指着手机不亦乐乎道:“这孩子,比哲平更像我孙子了。”